“這一輩子很長,還有大幾十年,我們有一分的可能嗎?”
連城情不自禁後退一步,手中水杯濺出水花,淋濕她的手,迸落在梁朝肅大腿。
她不說話,因為答案在此時此刻,必然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草。
梁朝肅望她,“有嗎?”
梁朝肅是深沉寡言的性格,他有最犀利凶狠的殺伐,又誕生最冷淡漠然的靈魂,經受含蓄內藏文化教導。
這種問句,不會從他嘴裡問出來,就像冰島,那些情情愛愛,擰著痛苦,煎出衰弱的話,不該從他嘴裡講出來。
“我許的那個問題,現在可以問我。”
他不執著答案,連城小心打量他。
局勢發展至今,她沒有必要得到答案的問題,倘若非要問,何記年是一個,救出林嫻姿到達歐洲後,梁朝肅會有什麼行動,也是一個。
連城掂量輕重,要問何記年,就是現有火焰山,又搔一下假芭蕉扇,扇風加火了。
“如果。”連城咬重音,“如果我媽媽歐洲之行順利,你會幫莫士誠嗎?”
男人側對她,偏著頭,長久地凝視,連城覺得氛圍寂靜太過,竟密密麻麻生出荒涼。
他眼睛似乎簇擁她許多次,卻一動不動坐在那兒,維持這種進一步她反抗,退一步他闃然的微妙。
“我從沒打算親自對她下手。”
連城瞳孔一縮。
那天離開酒店,她在去雲錦研究所的路上,想過梁朝肅接下來很多招式。
林嫻姿確認綁架時,無疑最慌亂,最怕梁朝肅不管不顧,綁架成真,撕票在即。
後來,林蘭峰推測,在最壞和差不多壞裡,差不多壞都變得容易接受。
她到香江後,那麼迫不及待用錄音警告他,得到消息又態度黏糊到現在,是想把他的毒辣狠絕膠著住,在軟和硬的中間地帶,緩衝到林嫻姿抵達歐洲。
如果梁朝肅從未打算下手……
他現在的確沒有。
但。
“你讓你父親回國。”
梁朝肅胸膛幾乎沒有起伏。
短短時間,一個電話的間隔。外麵風急雨驟到陽光隙駒,他從勃發張狂的野蠻燃燒,變成凝固的雕像。
穿著一身灰燼。
連城莫名有些酸澀。
為他們從骨肉相融走到今天。
梁朝肅完整回答她的問題,“因為我厭惡林嫻姿,想看看一個被欺瞞十年的蠢貨,有什麼資本對你蠢蠢欲動。”
連城小聲反駁,“我媽媽不是蠢貨。”
梁朝肅不掩飾惡意,“事實證明,不僅她比我想的還蠢的蠢,還比我想更劣質。”
“若第一次親子鑒定,她執著要你,我還高看她一眼決斷。可七分像,血脈連結抵不過一紙屍骨報告,她現在突然愛你,為你椎心泣血,拚儘全力的模樣,讓我覺得肮臟、惡心。”
連城攥緊拳。
梁朝肅注視她,她鼻翼細小的絨毛憤怒顫動,眼睛黑亮亮,反射縱直的光,像玫瑰,火焰,在審問,辯斥他的歹毒。
“她愛你嗎?還是愛她丟失虧欠多年女兒,一個符號。你和連盈盈在她眼裡,區彆在哪,隻在於這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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