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蕭厭看出宋瑾修對宋棠寧有種極為古怪的“愧疚”,不僅僅是對那宋姝蘭突如其來的冷漠,還是今日隻因為知道陸執年冒犯了宋棠寧,就毫不猶豫選擇對付陸家的決絕。
這份愧疚足以他對棠寧另眼相待。
蕭厭雖然厭惡宋瑾修,也從未想過要棠寧交給旁人,可是他更知道這世間之事從來沒有萬無一失,他習慣為自己多留一條路,而如今這份習慣之中多了一朵讓他放不下的小海棠,他願意為了那個讓人心軟的小姑娘多思慮一些。
哪怕是厭惡之人,萬不得已時未必不能是救命稻草。
縉雲聞言忍不住問“那您為何要放了那宋姝蘭?”
蕭厭嗤了聲“不放了她,豈不是讓宋瑾修有機會糾纏棠寧。”
那宋姝蘭就是朵纏人性命的菟絲花,離了巨木就難以存活,她費儘心思才回了京城,可如今想要的榮華富貴沒了,想要的國公府女娘尊貴也沒了,聲名儘毀,又是逆犯之女,她隻有死死纏住宋瑾修才能在京中這繁華之地生存。
蕭厭雖然放了宋瑾修出來,可不代表想要看著他好過。
欺負了他家小海棠,哪能輕易讓他舒坦。
馬車朝著積雲巷去時,蕭厭伸手摸了摸腰間受傷的地方,那上麵掛著個緋色掛扣的白玉墜子,是先前小海棠贈給他的,想起入宮前淚眼朦朦哭著讓他哄她的小姑娘,蕭厭朝著外間說道“先不回棠府,去一趟西玨樓。”
縉雲聞言就道“督主又去買甜糕?”
蕭厭靠著車壁輕“嗯”了聲。
小孩兒今日受了委屈,帶點兒甜糕哄哄她。
西玨樓的掌櫃的瞧見蕭厭來時,從最開始的驚愕害怕到如今已經有些習慣了,知道這位蕭督主是來替府中的小女娘買甜糕,他笑著便讓後廚做了蕭厭常帶的幾樣,連帶著還將這幾日新上的點心也一並裝了一些。
蕭厭提著食盒回棠府時,還想著宋棠寧每次見到甜糕時梨渦輕甜驚喜模樣,可等進到府中看到前廳擺著的那一堆東西,宋棠寧正輕聲細語地跟站在廳中的人說話時,他臉上的笑瞬間隱沒。
“阿兄。”宋棠寧看到蕭厭,連忙開口。
傅老夫人也是難得溫和“蕭督主回來了?”
蕭厭“嗯”了聲,走進去後將食盒放在一旁“傅老夫人怎麼過來了?”
傅老夫人說道“自然是來看看棠寧,陸家的事鬨的沸沸揚揚的,我聽了後就有些擔心棠寧,後來又聽我家那臭小子說棠寧今日受的委屈,所以過來看看。”
老太太本就喜歡眼前這個小姑娘,也心疼她多年來受的那些委屈,先前聽說了陸家的事後就心裡掛懷,派人出門打聽,後來又見她那混賬孫子回去之後一個勁兒的念叨宋小娘子,她才隱約覺得不對勁。
她出言詢問時,傅來慶還隻說是湊巧遇見宋棠寧才管了閒事,順帶著才去了錢家一趟,可是傅老夫人多精明的人。
三兩句話就詐出了自家孫兒的心思,傅來慶麵紅耳赤索性破罐子破摔,求著她來棠府走一趟。
傅老夫人對著宋棠寧時,連先前僅剩的那絲嚴肅都沒了,隻覺得眼前小姑娘能叫她那都快當了和尚的孫子動心,簡直就是傅家的救星,對宋棠寧越發親近。
“你是不知道我家那混小子有多擔心你,回去後就一個勁兒地跟我說著今日有多凶險,那陸家三郎行事實在是太過混賬,好在子湛今日湊巧路過城南,要不然還不知道會鬨出多大的事來。”
傅老夫人說完後就拉著宋棠寧的手滿是後怕的“好在你沒事,要不然我非教訓子湛不可,竟連個小姑娘都護不住。”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子湛是我家那混賬孫兒的字,是他祖父生前早早就替他定下的,希望他能如湛湛江水清而不濁。”
“那混小子向來不愛管人閒事,也少有這般在乎人的時候,知曉我要來看你,忙不迭將壓箱底的傷藥都送了過來,生怕你磕著碰著,若非是怕冒犯,怕是就跟著我一道來了。”
傅老夫人話裡話外全是傅來慶,拉著宋棠寧時更滿是親昵。
宋棠寧哪怕再遲鈍,也隱約察覺出不對勁來,她臉頰瞬間浮紅,連脖頸都染上了粉色,身形僵硬起來。
蕭厭更是看著傅老夫人拉著他家小海棠的那隻手,緊皺著眉心,黑眸凝沉。
傅家那個狗崽子,果然圖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