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那幾位叔輩的,念其年紀大,沒有判流放,隻逐出京城以後不得入京。
魏清廉在牢中想要自儘,但身上沒有無息醉,他想死個痛快都不成。
他日日撞牆,撞得頭破血流也死不去,行刑的日子沒到,他傷得再重,也有人給他醫治。
斬首定在了十月初八。
京兆府謝康大人把斬首的日子告知了他,讓他每天倒數著死亡的來臨,委實是有些誅心。
謝大人與魏國公本來無私怨,但是自從蕭王殿下把那張借據給他,上麵赫然簽署他兒子的名字,那一刻,私怨就定了。
自己那兒子雖說沒什麼用,但賭博是萬萬不敢,分明是被設計的,而設計他沒用的兒子做什麼?都是針對他這位京兆府而來的。
國公府的手段,從來都是那麼肮臟。
國公府這一個顯赫的家族,到這金秋十月,徹底散了。
砍頭那天很多人去看了,魏清廉的事情發酵得很大,公布出來的罪狀上百條。
百姓是真的指著魏國公府的脊梁骨在罵,囚車出發去刑場的時候,那爛菜臭雞蛋往魏清廉身上招呼,絲毫不客氣。
魏清廉垂著頭一言不發,實際上也是說不出話來了,在大牢裡的時候各種方式自殘,咬舌都咬過七八回了,但原來咬舌自儘是不湊效的。
孫啟靜帶著魏荀媛也在人群中,魏荀媛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一場了,她手裡提著食盒,想在行刑之前給她父親喂口飯,讓他當個飽死鬼。
刑場方方正正,外圍有官差衙役拉起了封鎖線,不許百姓進入。
案子是三法司一同審理的,如今監斬官也是這三位,他們坐在刑場外的高台上,高台設了椅子和高案。
百姓圍了一圈又一圈,叫罵聲此起彼伏。
午時斬首,如今還沒到時辰,刑場上跪著十餘個魏家的爺,跪成了一行。
死亡將至,恐懼籠罩,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嚇得尿了褲子。
孫啟靜前往高台求情,請求準許侯夫人進去送酒飯。
死囚臨死之前,家人是可以來送最後一頓飯,其實牢中也給過一頓好飯的,但是誰能吃得下呢?
監斬官恩準了,孫啟靜便扶著魏荀媛上了刑場。
魏荀媛跪在魏清廉的麵前,磕了三個頭,淚水便落下,她轉頭拭去,然後打開食盒,哽咽道“這頓飯是我親手煮,給您送行。”
像魏家這樣的宗族大家,女兒本來也是千嬌萬貴,但魏家是個例外,女兒是拉攏黨羽的犧牲品。
所以,魏清廉從女兒小時候開始,就不會傾注什麼感情,美其名曰扮演著一個嚴父的形象,實則疏遠著,免得動了慈念。
魏清廉滿嘴都是傷,舌被咬過幾次,如今說話都說不到,他緩緩地抬頭看著魏荀媛的臉,覺得甚是陌生。
對這個女兒,他更是沒什麼感情,因為她不聽話,忤逆。
魏荀媛拿著勺子喂到他的唇邊,他不吃,隻是冷冷地看著魏荀媛。
魏荀媛緩緩地放下,又磕了頭,道“父女一場,今日緣儘,荀媛拜彆!”
她在孫啟靜的攙扶之下站起來,沒再看其他人,也沒有再看魏清廉,慢慢地離去。
魏清廉在她離去的那一刻,狂笑幾聲,“眾叛親離!”
這幾個字說得囫圇含糊,聲音也變調,充滿了悲涼與諷刺。
所謂的送行,不過是告知父女緣分已儘。
一個一個,都是極儘涼薄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