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女情仇之宅鬥!
民國初年。江南某縣城。
煙雲蒙朧中的古城是一片色調凝重的、鱗次櫛比的黑瓦白牆……
府前街和鼓樓街交接處的路邊,白秋蓮懷著悲痛決然的神情,注視著她的丫環蕊芳往山牆上貼一幅白紙。白紙上書寫著四個大字“賣身救父”。
白秋蓮將一紙申冤地狀鋪在地上。地狀題為《老父蒙冤錄》,筆跡娟秀端莊。
之後,她毅然地將一支賣身草標插在脖後的衣領上,在申冤地狀後麵席地而坐,神情悲戚而端莊。
蕊芳站在了白秋蓮的身後。
兩人都不再說話。
路人很快圍攏上來,紛紛議論……
兩個學生擠進了人群,其中一個看到白秋蓮後吃了一驚,低聲地對同伴說“是白小姐。”
那同學也驚訝地“是她!馮誠譽隻怕還不知道呢,我們得趕緊去通知他。”
兩人說著就返身擠出了人群。
馮誠譽和林國平邊走邊談,走上了萬安橋頭。
身材修長的是本城首富馮家的二少爺馮誠譽,他的手裡拿著幾本書;另一個敦厚壯實的年輕人是馮誠譽的同學林國平。
林國平“誠譽,過了這頂橋,拐進那條小巷就是白小姐的家了吧?到了她家,我可就不進去了,在門外等你,你可彆忘了我教你說的那些話,不要畏畏縮縮的,隻管大膽地表態。”
馮誠譽手裡拿著幾本書,他聽了這話停住了腳步“國平,我……”
國平“喲!怎麼啦?又不敢去了?”
誠譽“我想,這話我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萬一……”
國平看著他搖了搖頭“唉,你也真是的!我從你告訴我的話裡聽出來,你對她有情,她對你也是有意的,既然這樣,還有什麼說不出口的?你彆忘了,書院裡的同學對你和她的事可關心呢,這就證明了,這不是你和她兩個人的事!平時口口聲聲說要反封建。追求婚姻自主可是反封建的第一步,你想想,一個連自己的婚姻都不敢作主的人,他怎麼和我們這個延續了幾千年的封建社會抗爭?你和白小姐可以說是我們這一代人中間的第一次對封建包辦婚姻的反抗,成還是不成,關係重大啊!”
誠譽“可是,我從來也沒有對人說過這樣的話,我怕——”
國平笑了“這樣的話你還能到處對人去說?可真的要說時就不要怕,懂嗎?”
他拿過了誠譽手裡的一本書,書的封麵是《少年維特之煩惱》“又不是讓你一上去就說我愛你,你應當先跟她講講歌特寫的這個淒婉的愛情故事。對她說一個名叫維特的年青人愛上了法官的女兒綠蒂兩人產生了愛情。可是綠蒂的父親卻把綠蒂許給了另一個人,維特隻好遠走他鄉。在飽嘗了世態炎涼之後,他又回到故鄉。這時候,綠蒂已經成婚。維特對愛情與生活都感到絕望,用綠蒂丈夫的手槍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誠譽擔心地“這本書我至少已看過三遍了,故事我是會說的,我就怕她聽了會……”
國平“會怎麼樣?你應當對她說,年青人要追求自己的愛情和幸福,不光是在我們這個國家裡,就是在外國,在所有的封建勢力濃厚的地方,有時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的,從古到今,有很多人已經為此付出了這樣的代價,這些人,是我們反封建的先驅!”
誠譽想了想說“好的,國平,我一定鼓足勇氣去對她說,我想——
”
這時,那兩個從圍觀的人群中出來的同學趕到了。
同學甲“誠譽,國平,你們怎麼還在這兒?快走!”
誠譽和國平“到哪兒去?”
同學甲“你們還不知道?白秋蓮小姐在那邊的街角上賣身救父呢!”
誠譽與國平異口同聲地“什麼?賣身救父?”
同學乙“是呀,這是我們親眼看到的,我們一見,馬上就來找你們了。”
誠譽急了“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這怎麼會?”
國平“誠譽,你看看大家對你和白小姐的事有多關心!好了,我們趕快去看看!”
一紙申冤地狀後麵,清麗文雅的白秋蓮神情端莊地席地而坐,臉上露出一種悲戚決然的神色。清秀的蕊芳站在她的身後。
圍觀者紛紛議論著
“……好一個義女,可憐啊……”
“人家白先生可是個好人,他是幫南門趙寡婦告狀才被抓起來的……
”
“聽說這位白先生常常不要錢幫窮人打官司,他可是個俠義之人啊……”
“唉,這年頭,好人不得好報啊!”
圍觀的人中也有人往白秋蓮的麵前丟幾個銅板和紙幣的。
蕊芳對丟錢的人點頭致謝“謝謝了,謝謝!”
誠譽和國平還有那兩位同學一路朝鬨市口奔來。
國平“誠譽,白小姐沒對你說起她阿爸吃了冤枉官司的事?”
誠譽“沒有。”
國平“嗯,看來她是不想讓你知道她家裡出了這樣的事——但她今天竟然做出拋頭露麵到大街上去賣身救父的舉動,隻怕這事情有很大的麻煩了。”
同學甲“我們剛才聽人說,白小姐的父親叫白鴻奎,是位前清老訟師,在我們這個城裡名氣很大。這一次冤枉官司,是因為得罪了警察局長的小舅子陳士隆。”
國平“我知道這個陳士隆,一個地痞流氓。”
同學乙“這個陳士隆開賭場看中了南門那邊趙寡婦的一處街麵房子,硬要人家以三錢不值兩錢的低價賣給他。趙寡婦和她的兒子當然不肯,陳士隆就三天兩天上門去鬨事。”
國平“這事我也聽說過,後來陳士隆把趙寡婦的獨養兒子給打死了。”
同學甲“是啊,事情出了以後,警察局長包庇陳士隆,不管不問。趙寡婦沒辦法,找到白家求白訟師幫她打官司,白老先生氣不過,不但答應替趙寡婦寫狀子打官司,還不收她一個銅板。結果呢,官司沒有打贏,自己倒被警察局抓進去了。”
國平“警察局抓人總得有個理由吧?”
同學甲“什麼理由!說他通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