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尖的戰意在熊熊燃燒,不曾在黑暗和西風中熄滅。
隻是黑甲少年的眼眸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光彩。
一往無前的決心,百戰不退的恒心,天降奇才的信心,都在這一刻,隨著破碎的槍影化為虛無,不再有存在的痕跡。
這最後一招,竟然被淩風如此輕易地破解。
“怎麼可能……”
黑甲少年感到呼吸都有點困難,手中的雲火槍都有些握不緊了。
不過短短兩年,他怎麼可能走到自己前麵。
“還不肯放下你的高傲嗎?或者,你是想帶著它進墳墓?”
西風帶著青衫少年的話進入了烈玉龍的耳朵,令後者瞳孔一縮。
“墳墓……”
“咳咳咳……”
喉嚨中的鮮血再也憋不住了。
黑甲少年單膝跪地,依靠著雲火槍,眸子中一片灰暗。
“今天,這裡隻會有一個人活著下山。”淩風俯下身在他耳邊說道“而這個人,不會是你。”
“你剛才的……是什麼劍訣?”
臉上的肌肉分外明顯,瞳孔也開始逐漸變大,黑甲少年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麼,但隻能發出咯咯的聲音。
一劍封喉。
這一劍,速度太快了。
連鮮血都未流出,青衣少年就將利劍收回了。
視線開始變得黑暗,思緒開始變得沉重,這一刻,他隻想睡去。
“驚鴻。”
這是他最後聽到的兩個字。
雲火槍上的流蘇隨風而舞,似在告彆自己曾經的主人。
夕陽下,淩風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
呼……
“你輸了。”
沒有想象中的喜悅,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令他腦袋昏昏沉沉的。
他的實力不夠,當年圍攻守護獸的那幾名強者還不是他能對付的,不過眼前的這具屍體應該可以勉強告慰那片群山中被殺戮的生命。
原來複仇就是這種感覺——你不會欣喜或者悲傷,你隻會不住得回憶起那些隻能活在你記憶中人,他們的笑容,他們的聲音,還有他們看到你時閃著光芒的眼神。
那些場景早已過去了好幾年,但此刻回想起來卻依舊曆曆在目。
眼前的景象變得有些模糊,淩風努力地抬起自己的雙手,卻發現根本不聽使喚。他的身體左右搖晃,虛幻的靈魂則呆呆地立在原地,茫然無措。
這便是匆忙晉級的後果,這具身體又開始不聽使喚了。當初在晉級皇境時就出現過這種情況,一旦實力暴漲,靈魂支配起身體來就會力不從心。
不過唯一的喜訊就是在這之前他已經把烈玉龍解決掉了,不然以他現在的狀態,彆說是一個宗境巔峰的絕世天驕,就算是和他同等級的武者估計也能強壓他一頭。
強行盤膝坐下,淩風雙手掐訣,開始動用天訣來穩固目前的狀態。
山巔之上,有一人一屍體,一槍一利劍。
夕陽的餘光灑下,照亮山巔的平地。死亡和生機一同將心聲傾訴於寒風之中。天色將要暗下去,隕星山脈的氣溫正在快速的降低。
吐出一口濁氣,淩風緩緩地站起身來。他扯下一塊布,輕輕擦去長劍上的鮮血。
回望了一眼後方,夕陽正緩緩下沉,耳邊的風聲響起,是那麼的不真實。
“該走了,山下情形不知道怎麼樣了,依著炎神殿的脾氣,怕是咽不下這口氣啊。”淩風歎了口氣,也不去想馬上要發生的幾種可能,微眯著雙眼,靜靜感受著耳邊風的呢喃。
片刻後,在夕陽的注視下,淩風轉身緩步走下山去。
風,似乎更烈了……
山下。
這裡的人數已經大為減少,隨著山間夜幕來襲,氣溫已將降低到一個難以忍受的地步,一大批武者都很不情願地離開了,不過這個時候還呆在這裡的自然就是各宗門的精銳。
怎麼還不下來?難道是出事了嗎?
見到山巔上遲遲沒有人影下來,李清泉也從一開始的自信滿滿變成了如今的憂心忡忡。雖然在決戰之前淩風做了充足準備,但在麵對烈玉龍的時候,他並不覺得淩風能夠百分之百擊敗烈玉龍。
生死之事,稍有差池就是陰陽兩隔的地步。
“林姑娘,你覺得……”
“殿下,你還是靜待結果吧。”華服女子無奈地瞟了一眼身邊正打算開口的十三皇子,趕忙搶在對方說完前把自己的答案說了出來。
這一天來,十三皇子一個勁兒在她身邊聒噪,也不管她心情如何,總是找各種話題與她交談。
密林前的空地上,司涯保持著一個姿勢遙望著山巔已經好幾個時辰了。他沒有心情跟烈無雙爭論那些計謀,此刻他的思緒仿佛回到了今天早晨,那個時候他看著淩風一步一步地走上山去,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雲端。
但願時間,能夠改變一些事情。
當他的思緒回到現在,視野中依稀出現了少年的身影。
是錯覺嗎?司涯正欲仔細一看,後方的人群就爆發出陣陣驚呼。
“快看,有人下山了!”
一聲驚呼傳來,引得眾人儘將目光移向了前方。
在隕星之巔下山的羊腸小道上,少年神采飛揚,眉宇間有著一抹傲氣,青衫被西風吹動,隨之被吹散的還有身上彌漫的血腥味。
“是天宗淩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