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不上發現,就是感覺有些地方不太對勁兒。”淩風搖晃著腦袋,咳了幾聲後說道“君欣你可知曉‘城主府’這個名字?”
城主府?祈君欣默念著這三個字,冥想了好長時間。
這是一個涼州勢力,誕生於第八紀元後期剛開始的幾百年間,巔峰時期曾是涼州地界的唯一統治者,其風光和勢頭更甚於現在的涼州刺史府。不過縱然是如此強盛的宗門到頭來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蝕,如今的涼州已然再無半點城主府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她不明白,為什麼淩風會突然提起這個已經消失了數千萬年的勢力。
“這是聽雨軒少宗主的供詞,有一個地方我已經用靈氣標記出來了。”所謂的聽雨軒少宗主,就是十年前發動上元之亂的叛軍頭領之子。不過雖然刺史府在鎮壓叛亂時擒獲了這位少宗主,但隻是進行了常規審問,並未如其他叛軍餘孽一樣被斬首示眾。
究其原因倒也簡單,上元之亂發生的時候這位少宗主隻有六歲。將一個六歲的孩童投入大牢已然是一種恐怖的刑罰,確實用不著推出去斬首。畢竟,前者還可以做到悄無聲息,但後者一旦被外界所知,刺史府的形象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祈君欣接過供詞,但見上麵確實有一處被標記出的地方
“暗刃山的黑暗使者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聽雨軒的?”
“十二月十五。”
這段對話發生在十年前的地牢中,陰暗的牢房裡終日不見陽光,隻有六歲的聽雨軒少宗主神色恐懼地蜷縮在牆角,而刺史府刑司的主事冰冷著臉龐,如若沒有感情的機器一般問著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
“有什麼不對嗎?”聽雨軒其他人的供詞祈君欣也看過,確實是十二月十五,這個日期應該沒有問題。
淩風感覺有點不太舒服,於是在亭中的凳子上坐下。“這個日期確實沒什麼問題,但有問題的是它從一個六歲的孩童口中說出的。”
能夠準確地說出暗刃山黑暗使者出現的時間,這本身就是一個大問題。一名六歲的孩童顯然不會參與到叛亂當中,因而當年刑司的那名主事也隻是例行公事,並沒有將這次審問放在心上,所以他並未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十二月十五日,這個日期他早就從其他被鎮壓的叛軍餘孽口中聽到過了,所以當這位少宗主也說出這個日期的時候,他隻會覺得理所應當。
再加上當時地牢中還關押著一位聽雨軒位高權重的長老,眾人更加沒有留意這份六歲孩童的供詞。
如此種種因素的摻雜下,供詞中這處細微不對勁的地方自然就會被人忽視。
“聽你這麼一說,似乎我也陷入了思維的惰性中去了。”祈君欣雙目中浮現出一絲欣賞,輕聲道“可是你總不會覺得一個六歲的孩子也會參與到叛亂當中去吧。”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一個六歲的孩子,就算不是叛軍的累贅,也絕不可能是叛軍的一份子吧。
“但他確實將黑暗使者到來的時間記得清清楚楚。”淩風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撐著桌子,臉色變得越發蒼白。“難道是黑暗使者到來的第一天就專門去見了這位少宗主嗎?”
這是一個十分大膽的猜測,直接將極為邊緣的聽雨軒少宗主拉到了這個故事的中心。
祈君欣眼睛一亮,對淩風提出的這種推測感到十分新奇。專門去見了少宗主?確實很有腦洞,但破案講究的是證據而非思維的跳脫。
畢竟,這裡是刺史府,是一個講究證據的地方。
“我這不是正在找嘛。”淩風開始感到身體的某處正在隱隱作痛,腦子也變得有些混亂。他揉了揉太陽穴,說道“我記得這位少宗主現在還在地牢裡麵。”
“是,自從十年前刺史府鎮壓聽雨軒的叛亂後,他就一直被關在刑司地牢裡麵。”祈君欣緩步走過去,伸出玉手輕輕地撫著淩風背部替後者順氣。今天淩風已經出來了半個多時辰,身體已經到了極限。
淩風默默點點頭,隻要這位少宗主的人還在地牢裡,他就有辦法從對方口中套出一些鮮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這位少宗主大概從五年前開始就一心尋死,為此,刑司的主事還特意在他身上加了一道詛咒。”
淩風略感驚奇,回過身問道“還有這事?”
“可能是受不了地牢裡暗無天日的生活,也可能是覺得此生無望,不如一死了之。”祈君欣聳了聳肩,對於有些人,活著要遠比死了更痛苦。
如果生命是一種禁錮,那麼死亡就是一種解脫。這句話算不得真理,但至少適用於聽雨軒少宗主。
“真有趣,我已經有點迫不及待想和這些少宗主見麵了。”越是了解這位少宗主,他就越覺得對方身上有吸引他的地方。可能是對方極力隱藏的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秘密,也可能是離奇曲折的人生經曆。
若一個人能夠在十六歲成年之前便有如此的經曆,倒也真不虛此生。
“走吧,我們先回屋吧。”
“嗯。”
在祈君欣的攙扶下,淩風移動著沉重的步伐,緩慢地回到了隨雲居內。一路上,淩風沒少問聽雨軒少宗主的近況。隻是可惜,即便是祈君欣也不太了解這些情況。
“看來我要找個時間好好會一會這位少宗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