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青意愣在原地,見家長做什麼?她最近沒打架啊!
蘇方正站在胡同裡曬著太陽,順便和路過的鄰裡打著招呼,話著家常,培養一下鄰裡感情,十分享受這樣的閒暇時刻。
可惜等了沒一會兒,青意妮子和這鄰居就出來了。
“蘇將軍,您好。”
蘇方正還沒說話,就聽到這問好,眼睛一眯,細細打量了一下這個有些眼熟的女同誌。
“曲大家?”蘇方正的語氣帶著些許不確定。
他並不癡迷這一行,不過現在的娛樂就這些,他也是愛戲的,聽過不少的戲,也見過不少的大家。
不說多精通,起碼一些著名的角兒還是能認出來的。
尤其是曲夢鬆曲大家。
原名是什麼他也記不清了,反正大家就是這麼叫的,出了名的性情剛烈,脾氣古怪。
不過也是真的有本事,繼承荀派表演風格,然後結合自身條件,突破傳統技藝,唱、讀、做!
自成一格!
表演戲路遼闊,文武不輟,唱腔悠揚婉轉,這樣的大家誰都有些印象。
而且這大家不隻是自己出名,帶的班子和徒弟也出名,戲曲界有個俗語,燕城學戲,津城出名,滬市賺錢。
曲大家帶出來的徒弟是真不少,教人有一套。
而且好像很多年前還帶著排練革命戲和樣板戲,隻不過那時候也受到了一些影響,去了農場,之後的消息就沒人知道了。
沒想到是她住在他們隔壁。
怪不得瀟瀟說隔壁的奶奶性情古怪,凶的很,曲大家之前的經曆他也聽說了一些,有這樣的事兒,被最親的人背叛,誰還能有之前的好脾氣!沒懷疑人生、報複社會就不錯了!
“蘇老將軍言過了,喚我名字即可。”
蘇方正明顯適應不了她這半文半白的話,臉上有幾分尷尬,拄著拐棍不知道說什麼。
隻是微微頷首,等著她的下文。
青意沒少過來隔壁,他也沒少出來叫青意回家吃飯。
怎麼今天就過來了?八成有事兒。
“是這樣的,我想讓這丫頭隨我學戲。”曲夢鬆點點頭,接著道。
見蘇方正眉頭一皺,有些不情願的樣子,曲夢鬆也沒有放棄,而是耐心解釋。
“這丫頭有戲料,是天生的旦角,麵相,身段和嗓音還有那股子靈氣,都是做大青衣的好料子。”
在京劇中扮相最美,唱腔最美,身段也最美的當屬青衣。
曾有人說,“青衣是夢。是男人的夢,也是女人的夢;是一個人的夢,也是一代人的夢。”
足以說明青衣的重要。
見著青意這妮子就要說什麼話,蘇方正忙把這妮子拉過來。
這行裡麵的門道多著呢,規矩也重,吃的苦多著呢,他自然是不願意讓這妮子去這行的。
平安喜樂不好嗎?
就算想唱戲,那也可以去唱歌啊,大差不差的!
他這個半截入土的老人都知道,時代變了!
這戲曲這行現有的模樣已經跟不上時代了,裡麵的變故多著呢,沒必要摻和這趟渾水。
這要是拜了師,也就相當於認了爹娘,這妮子本來就兩個娘,再加一個,多難相處!
蘇方正腦子裡冒著渾話,可他對這個真不看好。
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他又不是沒見過學藝弟子的辛苦,什麼‘打戲’,什麼‘打通堂’,什麼‘打死勿論’,什麼‘啃板凳出身’,什麼‘七年大獄’!
裡麵的苦頭多著呢。
而且出來了,社會地位還不高。
圖什麼呢!
“曲大家,你也知道,我隻是這妮子的祖外公,人家爹娘還在那兒呢,我也不好指點什麼,等中午時候我問問他們。”蘇方正委婉拒絕道。
曲大家說到底不是普通的戲子,甚至之前還領了教授職務,身後的影響也不小。
最主要的是,曲大家自小到大,為國家出的力是真不少,但凡國家需要,從來沒說個不字。
這四九城知道曲大家的,誰不要給個麵子!
曲夢鬆看出來蘇方正的想法,坦然說道
“蘇將軍不用擔心什麼,不拜師父,隻是老師!”
“我隻教她這身本事,至於她以後用不用,要怎麼用,那是她的事,隻要不丟了我的臉麵就好。”
“這……這有些不合規矩吧?”
蘇方正是知曉的,傳統藝術對於師承看的極重,曲大家這說法算是叛經離道了。
曲夢鬆的笑帶著些許的諷刺,又有些釋然。
“沒什麼規矩不規矩的,這些規矩都已經被掃進垃圾堆了。”
“我以後隻教學生,不教弟子,如果願意可以過來學,青意丫頭的天分彆浪費了。”
“我實在是見獵心喜,忍不下去,如果你們做好了下苦功的準備,一招一式,非十年功不可用,我會傾囊相授,如果隻是來玩玩,那就不要消耗最初的感情,遺憾下去就行。”
蘇方正滿臉敬佩,他是知道這行業人員對規矩的看重的,他們從小就是守著這樣的規矩。
這規矩把他們小時候的棱角磨去,放在規矩裡麵,可這規矩也給了他們支撐,給了他們吃法的家夥,給了他們站起來的支撐,甚至有時候還能護他們一命。
一輩子了,推翻可不容易。
蘇方正認真點頭,“好,我會和孩子們解釋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