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一邊的仆從。
仆人們著急忙慌地疾跑過來,七手八腳扶起他,又是捶背又是順氣的,舞了半日,李績方有了些精神。
老仆一疊聲地問道“阿郎,阿郎,可好些了嗎?”1
“我沒事。”李績捂住心口,感受到胸腔中的窒息之感,濃眉不自覺地一皺。
他想大口地呼吸呼吸新鮮空氣,誰知道卻怎麼都提不起勁兒來,隻能微微……嬌喘?
李績大將軍不明所以,他皺著眉頭將胸口捂得更緊,繼續喘氣。
可自己的喘氣聲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奇怪了,莫不是風寒了才喘氣?可得了風寒,也不是這麼個喘法啊……”
難道他是跟長孫皇後一樣,得了氣疾嗎?
一邊樹枝上蹲著的青鸞以翅捂眼。
當然不對勁了!
閨閣小姐生病了發出的嬌喘聲,跟大將軍正常生病能一樣嗎!
不遠處,李績正欲站起,卻忽然覺得腦袋一陣暈眩,身子一歪,竟然斜斜倒在了一位老仆身上。
劃重點,他倒的姿勢還十分嬌弱,仿佛垂柳迎風飄揚。
那姿態,真叫一個弱柳扶風啊!
老仆失聲尖叫“阿郎!!!快!快叫大夫!!”
那邊頓時一片人仰馬翻。
這件事還驚動了李治,乍一聽李績老將軍昏過去了,他嚇了好大一跳,生怕這位老將軍出了事,自己的大計被迫擱置。
李治連忙吩咐自己的親信內侍王安,帶一堆太醫出了宮,給李績看診。
李績的府邸,王安坐在一旁,盯著太醫給老將軍診脈“英國公身體如何了?”
太醫看上去有些歲數了,他撚著胡須道“並無什麼大礙,隻是早起訓練久了些,氣血沸騰,熱氣入體,加上老相公有了春秋,所以心肺有些不好,一時氣血衝心,這才會驟然暈厥。”
王安鬆了一口氣,催他道“既然已經明了病因,便趕緊下藥方吧!”
“是。”太醫應了一聲,即刻提筆,開始寫方子,一邊寫一邊叮囑道
“請相公這些日子早上不要再去訓練了,我再開兩個調氣血的方子,相公好生吃上七八天,便無事了。”
遠在上林苑的李昭一直通過技能共享關注這邊呢。
她輕哼,吃上七八天倒不必了,沒得四天,英國公的“病”自會好的。
王安露出了笑容,俯身衝榻上的李績道“如此甚好,老國公好生歇著,咱家這便回去複命了。”
李績靠在大大的絲綿隱囊上,一臉蒼白虛弱,語氣溫柔得不像話“王內官慢走,請代我轉告陛下,切勿以績老朽為念,夏日炎炎,氣候多變,也請陛下注意身子啊!”
說這話時,李績展現了非同一般的鐵血柔情。
王安見慣了老將軍國之柱石的沉穩模樣,乍然一見老將軍如此溫柔的一麵,很是吃了一驚。
王安深深注視著李績。
記憶中的大將軍永遠精神矍鑠,身材雄偉,鷹眉虎眼,目光如電,花白的胡子梳得一絲不苟。
可如今,他躺在榻上,原本高大的身軀蜷縮了些許,竟然隻能占據半部分床榻,麵色慘白如紙,竟讓王安有些恍惚了。
老國公……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橫槊披甲、英雄年少的大將軍了。
往昔記憶一股腦湧上心頭,王安心緒一時變得如鬨市喧笑聲一般嘈雜,春水一般柔軟。
他行禮道“咱家知道了,定會替老國公向陛下問候。”
說完,王安將太醫留下,自行回去複命了。
不過這一幕放在李昭眼裡,就格外不一樣了。
在她和青鸞的視角,英國公說這話的時候,眉梢帶情,眼角含淚,語氣微微嬌嗔,言辭懇切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