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法曹不敢麵對狄仁傑炯炯的目光,心虛地挪開視線,心裡卻把案卷上的那個百姓恨了個半死。
還能是為什麼,都是那田舍漢不識趣,不惜福唄!
這年頭,能分下去的口分田越來越少,他白得五十畝地的六成糧食,賺翻了好吧。
官家好心分給他五十畝地,讓他去種,不過是一年交四成租子,他居然不肯?!
自己不過是遵從南刺史的命令,叫他過來,斷斷續續地打了六七十杖以做警告,關上兩天。
誰料他這般短命,直接就一命嗚呼了,怪誰?
要怪,怪那田舍漢自己命不好。總不能怪我吧!
吳法曹心裡委屈死了。
李昭聽見他的心聲,差點不顧玉鬥玄尊的人設,跳起來一劍戳死他。
李昭閉上眼,平複心中憤怒,對青鸞嗬嗬道“嗬嗬,好福氣,這福氣給他他要不要啊!”
“五十畝地,收四成租子?!他怎麼不去搶!”
大唐官府的公廨田,不是請人租種的,而是強硬攤派到戶,逼得老百姓去種的。
官府的糧食一定要交,但種了官家的田,她們自己的田便種不了,交不上賦稅便要賣兒賣女,甚至去向寺廟、世家借利子錢。
最後一步步從平民,徹底淪為奴隸。
身為社會主義接班人,李昭本能地厭惡封建社會的一切剝削。
“那男人家中勞動力就那麼多,自家還有田種,還要交賦稅,去種了官府的地,自家交不上賦稅,全家都要餓死。”
竟然能說出這種鬼話,這賤貨真是菊花癢了,要求他爹草,好不要臉!
青鸞勸她“昭昭,你彆氣了。”
李昭焉能不氣“不行,我做不到。”
“一想到這個世界還有這麼多畜生,我按捺不住,好想……”
李昭隻覺得心中一股無名火焰在燒,她手上光芒微閃,那是要召喚七星劍的征兆。
青鸞第一個意識到她不對勁,在她腦海裡狂叫“你清醒一點!!”
青鸞的爪子一下子抓進她的肩膀,疼痛促使李昭的心境清明了些許,她回神後,本能地有些後怕起來。
我剛剛這是怎麼了?控製不住情緒了?
李昭疑惑地審視了一遍自己的識海和內心,好像沒發現問題啊。
既然沒問題,就不管了。
李昭直接點擊【神棍模塊】的信仰值麵板,提取了一些信仰值吸收掉,來補充自己體內的能量。
啊,還是吸收信仰值爽。
那邊,狄仁傑見吳法曹久久不答,又問了一遍“吳法曹,這案子到底怎麼回事?”
哼,還能是怎麼回事,就那麼回事唄。
吳法曹心中不屑一哼,嘴上卻唉聲歎氣道“狄伴讀有所不知,那漢子受審時,正是開春。”
“春寒料峭,他受了笞刑,走不得路,我便打算讓他在官府住一夜再回去,誰知道他風寒入體,一下子受不住,第二日便去了。”
風寒,一個萬金油一般的死亡借口。
風寒有點類似感冒,放現代不過是個小病,幾片阿莫西林就能治好,但在大唐是個很普通很常見,致死率卻頗高的疾病。
狄仁傑眼神一變,神情微沉。
他當然知道這話裡有貓膩,隻是卻也沒有證據反駁,人都死了,又不能開棺驗屍,查看人的死因,他能怎麼樣?
狄仁傑耐著性子問“他的家人呢?”
不識抬舉的東西,興許早死了,我怎麼知道?
吳法曹心裡這麼想著,歉然道“他的家人在他死後,便離開了幽州,我也不知其去向。”
狄仁傑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不,吳法曹,你撒謊。”
吳法曹“???!!!”
狄仁傑又舉起手中另一本冊子,這是人口戶籍的冊子“他家人的戶籍還在幽州,也沒有發放過所的記錄,怎麼會不在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