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笛!
李英超押著李氏一族回到觀音崖的時候已經日頭偏西了。
交接了手續,就向範家莊走去。
過兩天他就要隨青雲子前往成都了,青雲子在光華山的黑魚溝找到了一塊山溝,在簡行之的幫助下買下那座山頭,元無極叫謝守業帶著工匠這些天已經建好了藥坊。
原來的那些人一直在鐵衛的看護下,前些日子一次領取了一年的雙份份例,明天就要出發去新建成的藥坊了。
符化已經升任衛將軍,管理王府的兩千侍衛,元無極就讓李英超接替符化,前去守護藥坊重地。
雖然李英超還不知道一個小小的藥坊如何需要二百守衛,但看到給他派來的隊伍都是從王府的親衛選出,甚至還包含了兩伍鐵衛,元無極又親自給他再三叮嚀了守衛的職責和注意的事項。
這樣慎重其事,那怕再笨也明白了這個藥坊應該非同小可。
李英超本身就是個謹慎的性子,更何況李氏的事還沒有結果,人家能將他放到這樣一個緊要的地方,已經是托了青雲子和狼圖爾的推薦了。
兩年就兩年吧。
昨日讓媳婦帶著兒女到她娘家來,今日狼圖爾叫他押送李氏一族,也是方便他最後再給丈人囑托一下。
經過茶場的時候李英超看見程子琪正在擔著糞水往山坡上走。
程子琪將家搬到了茶場下麵溪水北側朝陽的一處土台子上。
在那裡開出來五畝大小的花地,元無極叫工匠按照程子琪的要求,讓李英超帶斥候營的府兵來幫忙給他建了三間磚房。
程子琪如今每月都拿著茶場最高的份例,也不用賣花去了,種植花草純粹成了一種喜好。
程方氏帶著幾個孩子,用木籬笆圍了院牆,在土房的前麵種下一叢竹子,院子中栽著牡丹、薔薇、芍藥,如今花圃和院子裡已經鮮花盛開、綠竹婆娑,彆有生趣。
日子過得舒服,原本有些花白的頭發都恢複成了烏黑,臉色也恢複了圓潤,雖然已是幾個孩子的母親,卻身姿婉約,加上一口吳儂軟語,頗有幾分江南美女的影子。
九兒每日給元無極房裡換的鮮花都是從程子琪花圃裡采摘的。
小女子每日抽空就跑回去,與母親和幾個弟弟一起,程方氏先是還說九兒幾聲,後來見元無極也寵著九兒,也就不再多說了,還暗自給程子琪說或許九兒還能被蜀王看上選個妃子也是好的。
程子琪這才注意到女兒已經過了黃口之齡,身子已經有了一些變化,越發的長得俊俏了。
大兒子程景仁已經十三四歲了,每日跟著程子琪學著種花種茶,已經得了程子琪的幾分真傳,小兒子程景逸方才七歲,倒是喜愛讀書,好在程子琪和程方氏在揚州時候都識得字,讀得書,隻是這小子好似天生讀書的料,將家裡幾本書早就背的滾瓜爛熟,連程子琪都沒辦法教授得了了。
九兒偷偷的帶了元無極的幾本書給二弟,小子高興的連走路都將書揣在袖筒裡,沒事就拿出來翻一翻。
這會兒就坐在門口,拿著一冊書看得津津有味,連李英超到了跟前都沒有發覺。
還是程子琪離著老遠叫了一聲,程景逸眼睛這才從書本上移到李英超身上,慌忙站起來行禮。
程方氏聽見聲音從屋裡出來,看到是李英超,笑道“前些日子妹子帶人送了一些工具過來,還說起你來著,早上喜鵲叫個不停,果然是有貴客臨門了。逸兒,趕緊給叔叔把胡凳子拿過來,叔叔先做,我這就去做飯去。”
李英超忙說“我是回範家莊子去的,隻是走到這裡過來看看。”
程方氏忙進屋裡包了一兜子雞蛋出來交給李英超,李英超剛要推辭,程方氏瞪了眼睛“妹子總是來照顧我們一家,前個來時我看她懷了身孕,我養的十來隻雞這些天剛好長大下了些雞蛋,你帶去給妹子,等這一段時間采了新茶我再去看她。”
李英超抬眼望去,整個山坡上都是種茶樹、采茶的身影,笑道“程大哥果然厲害,這才多少天,整片山坡都種上茶樹了。”
程方氏說道“那裡是他的功勞,前個月從府裡調來了一百五十戶的奴隸,重新上了戶籍,聽說對麵工坊裡也調來了一百多戶,都給上了戶籍,為這,還在山下建了一個驛站,專門在觀音崖的渡口那設置了一個衙門,聽說要置一個縣呢。”
“沒看那些奴隸們來的時候那個悲慘樣子,很多都沒衣服穿,大姑娘家的都露著半個身子,膽小的就像一群老鼠,餓的都皮包骨頭的,熬了米粥眼睛直直的看著卻不敢喝,還是我給他們盛在碗裡才敢吃。”
“都是吃了苦的人,你沒看拿到戶籍那個興奮勁,跪在地上朝著殿下的行宮那邊使勁的磕頭。聽說裡麵還有讀書人,有好幾個還被請去到山下的學堂裡當了先生。”
“比難民還可憐的緊,那個李家,稍微觸犯了他們就是砍手挖眼,你沒見裡麵有十幾個人……”
突然想起李英超也是李氏的族人,有些不好意思,指著半山腰若隱如現的一片房子說“還是殿下菩薩心腸,叫工匠來幫他們蓋了房子。”
程方氏絮絮叨叨了半天,才記起來李英超要去範家莊,看看天色不早了,才拍了一下大腿“哎吆,你看我,今天高興,就嘮叨這麼多,叔叔不要見怪。”
“殿下做的都是大事,這半年下來,就這原本荒涼的幾座山頭真是變化巨大呀,我也是走過幾千裡的地方了,說句心裡話,跟到這樣的主子,真是咱們的造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