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笛!
“來來來,將進酒,杯莫停,與君共銷萬古愁。”
元無極微醺著將酒壺遞給公羊紫英,卻被莫寒一把奪了過去,對著壺口狂飲了起來。
申德亮今天倒是滴酒不沾,手裡緊握著一把長刀,緊緊打的盯著刺客莫寒和沈青柳。
元無極隻得又拿出一壺酒來交給公羊紫英,公羊紫英看了一眼申德亮,知道這位的武技不在自己之下,也就放下心,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來。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喝得好不暢快,待到公羊紫英也醉倒的時候,莫寒早就一頭栽倒在地上,手裡抓著酒杯,還尤自大喊“喝!杯莫停!莫停杯!”
元無極看了一下桌麵五六隻酒壇子,公羊紫英大概喝了不到一斤,這位爺倒是喝了三斤有餘。
看來這位爺的酒量極佳,平日隱忍不敢飲酒,今天糊裡糊塗在一個小娃娃麵前丟大發了,乾脆放縱了一把。
叫侍衛攙扶公羊紫英回去,又叫兩個仆人將莫寒抬到到客房。
屋內酒氣熏天,連才帶著兩名內侍在收拾殘局,元無極嫌棄的抽抽鼻子,帶著沈青柳和到外麵的雅舍中,一人一杯茶,靠在軟踏上說話。
申德亮認真地打量了沈青柳一會,看出他確是一個文弱書生,這才叫侍衛端來一盤牛肉,坐在雅舍門口的台階上大朵快頤起來。
九兒很熟悉地跪在一邊煮茶,茶氣升騰的時候,元無極小臉雖還有些微酡,但已漸漸散去了酒意,看著還是心有戚戚的沈青柳,指著清茶“武人善酒,文人還是喝茶算了。”
沈青柳忙端起一杯茶,遙敬了一下元無極,然後一口飲儘,讚歎道“公子真是神仙中人,所飲酒品、茶飲皆非凡品,特彆是那句將敬酒,杯莫停,與君共消萬古愁的詩句極妙,與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可謂是相得益彰,不知全詩如何?。”
元無極不精心地看了沈青柳一眼,好笑道“這樣喝茶,與牛飲一般,那裡還品的出其中滋味。”
“先生也懂得詩句,嗷,記起來了,聽先生說過原本做過大晉的鬆陽主薄?”
“都是舊事了。”沈青柳不覺幾分唏噓“鬆陽沈氏本是吳興沈氏的一支旁係,雖不能比吳興沈家那般高門大戶,但也家殷人足。因此那時候我蔭庇家族之力,少年時做過一段時間鬆陽主薄。”
“想想那時候沈氏家族在鬆陽也曾強占土地,魚肉鄉民,做下種種罪惡,聽聞殿下在廣元捶打了李家,解放奴隸,還成立了農莊,小人神往已久。”
“家父在世時曾與鬆陽城東西港一家李姓農戶為三十畝水田發生爭執,我仗著權勢,私下許了縣令些許好處,幫著家祖將李家農戶的水田占為己有。”
“隻是戰亂紛紛,江南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二十年前,大晉越王司馬格聽聞哀帝被弑,準備在會稽稱帝,沈氏在族長沈恪帶領下馳援越王,那想荊州牧、征南大將軍蕭恒趁機攻破會稽,自立為帝,並對越王一黨進行清繳。”
“經此一役,鬆陽沈氏幾被滅族,好在我這一脈未參與越王稱帝,但也散儘家財,被除去官職,家室很快敗落。”
“蕭恒死後,他的第三個兒子蕭寶昌叛亂亂,鬆陽也被亂軍攻陷,我父兄被殺,我趁亂帶著家人一路逃難到了成都,五口人連吃飯都成了問題,隻是身無所長,隻有在街上幫人撰寫文章,書寫家書混口飯吃。”
“上月,有一軍士前來找我,說是營中校尉要發一份緊急文書,隻是軍曹不在,問我是否會模仿筆跡,我在鬆陽主薄任上閒來喜好模仿他人筆跡,對於模仿筆跡倒是拿手,那軍士許給了我五十文錢,那時家中已經斷糧三日,我也是鬼迷心竅,便前去依照營中軍曹的筆跡寫了一份文書。”
“那知第二天便有衙役上門,說是我偽造官府文書,將我抓進牢中。”
“前日那位校尉前來獄中見我,我才方知他原來是當年我父親霸占田地的那戶李姓村民的兒子,名叫李炳。”
“當日為那三十畝水田,逼的他一家逃離鬆陽,父母為強盜所殺。他那時年紀尚幼,被官兵救了,也便投了軍。如今恰好在蜀軍中任了校尉,那日在街市認出我來,便想出此法陷害於我,為報當日之仇。”
“天道報應,我自是咎由自取,隻是可憐我還有兩個兒女尚未成年,我這一死,妻兒怕也沒了活絡。”
說罷不由傷心起來,痛哭流涕。
元無極好奇道“那位校尉沒有當街殺你?還想出這等計謀,倒是有趣,看來是個有心計的。”
“好了,留你了兩日,你先去賬房支取上十兩銀子,在醫官那裡帶些傷藥回去,回家去安頓好妻兒,明日我差侍衛去找你,你去營中將那位校尉給我找來,我倒有些好奇見上一見,也為你了解這段恩怨。”
“王府剛好缺一名文書,你以後就在王府做個文書吧。”
沈青柳沒想到自己因禍得福,驚喜莫名,撲通跪倒。
“殿下大恩大德,小人定當犬馬相報。”
元無極笑道“你這些年吃了苦頭,也算是在貧富間曆練了一場,悟出了做人做事的道理。”
“所以叫你到王府任職,也是希望你能守住自己的初心,今後莫要違背了如今的良心,今後認真做事,不可再有私心,像這種模仿文書的事情,還是莫要再乾,我救你一次,但絕不會饒你第二次。”
一連幾天,莫寒窩在客房,見飯就吃,見酒就喝,一副放蕩形骸的樣子。
元無極也懶得理他,乾脆叫人搬去了十幾壇子燒酒,每日叫人醒了侍候他吃飯,醉了侍候他睡覺,任由他折騰。
沈青柳帶著侍衛前去蜀中軍營,將李炳帶來。
沒想此事還驚動了崔牧雲,也一同跟著過來,後麵跟著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武將,正是原來成都折衝府的衛將軍李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