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多的時候,下了一場雨,後來雖然雨量變小,但一直都是淅淅瀝瀝的,始終沒有停下,這也讓天色比以往暗得早了許多。
晚上六點半的樣子,伊藤廣誌在街邊叫了一輛黃包車,車夫是個光著膀子的大漢,身材魁梧,一身古銅色的皮膚,長相十分憨厚。。
伊藤廣誌上了車,他感覺中國和特工和三浦和一的人始終在後麵盯著自己,他們的目光讓自己的脊背發涼。
車夫的車拉得飛快,伊藤廣誌借著瀏覽街邊景物之際不時用餘光向後看去,可是視線之內並沒有發現身後有尾巴,在胡亂繞了幾個圈之後,他便吩咐車夫直奔元寶街附近。
伊藤廣誌提前下了車,快步走入一家書店當中,接著挑書的機會,眼睛瞥向街對麵,那裡就是今天要接頭的地點——瀾水咖啡館。
直到這個時候,伊藤廣誌心裡還在想著,要不要去瀾水咖啡館。
越是接近接頭的時間,伊藤廣誌就越發地感到不安,自己已經被中國情報部門察覺,留在臨城太危險了,隨時都會暴露。
可是,能夠放棄接頭嗎?
顯然不能!
那樣無疑會給三浦和一這個居心叵測的家夥以口實,屆時自己就真的再也百口莫辯了。
這個咖啡館地處鬨市,交通發達,四處都是小巷,撤離方便,他在心裡已經有了一套非常成熟的撤離方案。
當然了,最好不用用上。
時間接近六點五十五,伊藤廣誌望著沉沉的暮色和綿綿細雨,將手中的話本放下,然後走出了書店。
瀾水咖啡館裡燈光幽暗,有幾個外國人正坐在一處低聲交談著,其餘的卡座上主要以情侶為主。
伊藤廣誌坐在十號座上看了看表,馬上就七點了。
服務生走了過來,伊藤廣誌說自己還在等朋友,一會再點咖啡。
等了片刻,伊藤廣誌取下一份報紙擋住臉部,餘光卻在打量著咖啡館和窗外。
正在他“百無聊賴”地翻看報紙的時候,石田裕子從外麵漸漸寂靜的大街上進來了。
石田裕子看見了十號座上的伊藤廣誌,徑直在伊藤廣誌背後的九號座坐了下來。
她隨身帶著筆和紙,服務生接過她寫的紙條,念道“小姐,兩塊砂糖和一杯不加糖的咖啡,要現磨的,請您稍等,馬上給您上。”
服務生覺得這個女子有點奇怪,一身十分合體的旗袍,將她身材襯托的玲瓏有致,隻是這旗袍的領子很高,又在脖子上係了一條絲巾,幾乎將她大半個脖子都遮住了。
她坐在座位上,也不說話。
這自然引起了伊藤廣誌的注意。
這個女人雖然隻是中上之資,但很有氣質,讓人不由地想著多看兩眼。
當然了,服務生重複紙條上寫的那句話才真正讓伊藤廣誌對石田裕子感興趣的原因。
“服務生,我要一塊砂糖和一杯加兩塊糖的咖啡。”服務生路過伊藤廣誌身邊的時候,伊藤廣誌叫住他故意大聲地說。
伊藤廣誌和石田裕子背對背地坐著,一邊喝咖啡邊看報紙。
石田裕子隻是抿了幾口,就起身走出了卡座,路過伊藤廣誌身旁的時候不經意地在他的卡座靠背上輕輕地扶了一下,伊藤廣誌當即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身子往後靠了靠,緊貼在靠背上。
等石田裕子走後,伊藤廣誌在身後摸了摸,摸到了一個小紙團,起身走到洗手間將紙團打開。
紙條上寫道“秋田已被捕,小組遭到毀滅性破壞,懷疑是與‘薛老板’有關,請儘快查明‘薛老板’情況。備用接頭地點見!”
直到目前為止,接頭一切順利,跟著自己的人並沒有出現,“夏蟬”的身後也是乾淨的。
可是,伊藤廣誌讀完之後登時臉色就變了,原本平靜的心情頓時如海麵上突至的暴風驟雨,這風雨所到之處已是一片驚濤駭浪、滿目的狼藉。
“夏蟬”要接頭的人竟然不是我?
連她也覺得“薛老板”有問題,連她也覺得是我出賣了“輕舟”小組,這怎麼可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三浦和一沒有對“夏蟬”說明和她接頭的人正是薛老板嗎?
伊藤廣誌將紙條揉成團吞進了肚子中,心裡的苦澀比嘴裡苦澀更加強烈。
他魂不守舍地出了瀾水咖啡館。
備用接頭計劃是在一個半小時之後,金牛湖畔三號碼頭旁邊的荷花池的一處涼亭。
伊藤廣誌攔了輛黃包車,迅疾離開了元寶街。
也幸虧方如今在瀾水咖啡館沒有安排人監視,不然很有可能會驚動三浦和一的人。
伊藤廣誌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坐在瀾水咖啡館的時候,對麵街道上一處房屋的窗戶側麵,兩名男子正舉著手中的望遠鏡,仔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其中一人正是“清水”情報小組組長木村義拓,另一名則是三浦和一的手下織田次郎。
三浦和一將監視伊藤廣誌任務交給了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