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所謂的人犯都戴著沉重的腳鐐,腳腕同金屬接觸的部位被磨出了厚厚的血痂。
有一個老年男子骨瘦嶙峋,臉上沒有一點血色,更沒有一絲表情,拖著一條斷腿一點一點地向前走去。
臨城調查室的便衣們像是趕牲口一樣,將他們從車上趕下來,動作稍有遲滯,便立即會遭到一頓毒打。
見慣了大場麵的戴氏兄弟見狀也忍不住皺眉。
方如今暗暗握緊了拳頭,這些被抓的人都是經過嚴刑拷打的,到了刑場上還帶著鐐銬的人,肯定都是意誌最為堅強,熬過了敵人種種酷刑,卻始終是堅貞不屈的人。
他隻覺得氣血翻湧,耳鳴陣陣,一股怒火燒向四肢百骸。
這時,兩輛黑色的轎車一前一後駛來,頭前的一輛停穩之後忽然打開了門。
方如今原本以為車上走下來的是臨城調查室的頭頭腦腦,但車門打開之後,率先邁下來的卻是一隻穿著草鞋、戴著腳鐐的大腳。
大腳的主人是一位中年男子,鼻梁上的黑框眼鏡兩個鏡片全碎了,勉強地在鏡框裡強撐著,沒有掉下來。
他的臉色枯槁,腰背佝僂,穿著一身破舊的毛藍布對襟褂兒,腰裡紮一條變成灰色的白湯布,褲管兒卷到膝蓋上,露出爬滿手指頭粗的青筋的腿肚子,渾身上下都是傷。
明明今天的日頭不毒,但僅僅是一個下車的過程,就讓他渾身冒著汗。
方如今看到那人的麵容時,忍不住差點驚呼出來。
此人跟當日在一壺春茶樓前被日本間諜殺死的“鷂子”長得起碼有七八分像。
一壺春前,“鷂子”的死,也是方如今命運的拐點,自此後他步入了臨城站,成為了一名特工。
可以說,“鷂子”的死,徹底地改變了方如今的命運。
然而,關於“鷂子”的一切,始終還是一個迷。
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跟“鷂子”年紀相仿,身材也大致相同,甚至連兩人的表情也很是相像。
沒聽張鑫華說起過,“鷂子”還有兄弟之類的話。
根據方如今目前掌握的消息,“鷂子”和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選擇了不同的陣營。
這個男人為了自己的信仰,一直堅持到了最後時刻,令人欽佩。
這時,方如今注意到男人的眼睛向人群中看去,左右環視。
中年男子的目光忽然在某處略一停滯,這個小細節敏銳地被方如今發覺。
人群中有個極具書卷氣的年輕人,中年男子和他目光微微相碰,便迅速閃過,兩人再也沒有任何的交集。
方如今深知在人群當中一定混有臨城調查室的特務,兩個人雖然是驚鴻一瞥,但難免不被像自己一樣的有心人發覺。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自按耐住激動的心緒,對戴建業道“去看看那邊,我看有個人很像咱們要找的目標。”
戴建業正在看熱鬨,聞令立即擠開人群。
他本就身材高大,在人群中十分眨眼,人群被他一擠,就像是波浪一般蕩開,廣場上的特務們的目光也隨即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個年輕男子趁著這個機會,腳步徐徐後退,轉眼間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方如今自己則是利用這個時間,迅速地記下了這些所謂人犯的名字。
今天被押赴刑場的一共是二十三人。
都是為了革命拋頭顱、灑熱血的先驅,他們的名字理應被後世所銘記。
當所有的人犯都被集中到了一起的時候,尤其是那名中年男子和眾人並肩站在一起時,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原本空洞的目光立即便有了神采。
有兩個想說話,但嘴裡隻是發出嗚嗚的聲響。
看到之前猶如行屍走肉一般的人犯們有了精氣神,負責看押的特務們立即對幾個亂動的拳打腳踢一番。
這個時候,剛才那輛黑色轎車另一側的門緩緩打開,劉海陽邁步下車。
方如今見過劉海陽幾次,還跟他打過交道,讓劉海陽吃了啞巴虧。
劉海陽是臨城紅黨組織的主要對手之一,也是方如今重點關注的對象。
此時,劉海陽左右看了看,隻見刑場周圍人頭攢動,裡裡裡外外擠滿了人,他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次槍決任務,正是由他親自負責執行。
今天當眾處決這麼多中國特工,就是要起到震懾人心的作用,現在看來起到的效果不錯。看書溂
以往處決人犯都是在關押地點秘密進行,這種公開處決的情況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