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了,稻葉昌生坐在黃包車中反應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如果是換做以前的話,他肯定在早在發生撞擊之前就會跳車逃走,但方才滿腦子都在想“蟋蟀”的事情,一度走了神。
黃包車被扣在木材下麵,稻葉昌生的左臂被一根碗口粗的木材砸得骨頭發出一聲脆響。
“啊……”稻葉昌生隻覺得左臂劇痛難當,渾身冷汗一下激發了出來,忍不住發生一聲急促的痛呼聲。
身邊的路人也都發出一聲聲的驚呼,其中幾個熱心的紛紛趕了過來。
在附近值守的巡警聞訊也往這邊跑來。
稻葉昌生此時已經倒地不起,渾身痛楚難當,那個黃包車夫似乎也被砸的不輕,弓著身子不住發出悶哼聲。
人們七手八腳將木材移開,這才將兩人救了出來。
稻葉昌生原本想趁亂趕緊離開,可兩個巡警很是熱心,叫來了路過的黃包車,把受傷的黃包車夫和稻葉昌生送到附近的醫院進行救治。
柴車的車把式是五十多歲的老漢,也被控製了起來,蹲在路旁瑟瑟發抖。
半個小時之後,醫院診室的一張病床上剛剛完成初步檢查的稻葉昌生緊鎖著眉頭,感覺左臂每一寸骨頭都被擠壓的粉碎,隻要動一動就是一陣鑽心的痛,他拚命的忍著,可還是不由自主的發出輕微的痛苦呻吟聲。
而受傷的黃包車夫,情況就要好很多,他隻是被一根木材砸在後背上,但他身子極為壯實,並沒有什麼大礙,隻在後背留下了一塊淤青。
這個時候,一名身穿白衣的女護士走了進來,來到稻葉昌生的麵前,輕聲的問道“這位先生,您的左臂骨折還是比較嚴重的,我們醫院建議您做進一步的治療。”
稻葉昌生不禁麵露為難之色“隻不過是骨折而已,現在都已經固定好了,用不著進一步的治療了吧,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處理。”
女護士淡淡笑了笑,耐心地解釋說道“您說的沒錯,但是醫生特意吩咐過了,如果左臂不進行進一步治療的話,以後很可能會影響您的正常行動,後果比較嚴重。所以,您這段時間需要能夠臥床休息,並且需要家人進行護理,您看是否通知您的家人,這就趕過來?”
“家人?”
稻葉昌生更加為難了,他的身份問題決定了他在臨城平時深居簡出,刻意減少和旁人接觸的機會,就是在住所附近,和鄰居也是錯開作息時間,能不見麵最好就不要見麵,怎麼可能會有家人?
難道要通知自己的下屬?
柳田有誌現在的傷勢尚未痊愈,一直都在城外養傷,稻葉昌生身邊的下屬都沒有柳田有誌使用起來得心應手。
而且,稻葉昌生之前曾經特意吩咐過,讓柳田有誌安心養生,沒有重要的事情,兩人不要輕易見麵。
稻葉昌生現在的掩飾身份,是能夠經得起推敲的,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再多拖一個人進來,這樣風險係數太大了。
臨城事情報站眼線遍布全城各個角落,也許一點風吹草動就會把他們給驚動了。
一旦自己的下屬露出了馬腳,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稻葉昌生一聽到女護士的話,實在是左右為難,一籌莫展。
女護士遇到這種情況並不少,於是便告訴稻葉昌生,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案,可以出錢請一名護工。
她看稻葉昌生衣著像是個有錢人,一個護工的費用應該還是能夠負擔得起的。
稻葉昌生點點頭,自己的傷勢其實他心裡是有數的。人家醫生說的沒有任何問題,雖然隻是骨折,但如果不好生靜養的話,未必能夠保證恢複到原來的狀態。
他本就是乾行動出身的,一個建康的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付費請護工的事沒有問題,麻煩護士小姐替我選一個經驗豐富做事認真的護工。”稻葉昌生說,“我會按照這裡的行情支付他費用的。”
女護士笑著點點頭“先生請放心,我會安排好一切的。”
女護士走了之後,大高個黃包車夫走上來,滿臉歉意說道“先生,今天的事情實在是對不起。都怪我躲得不及時,害得您受了傷,我……”
這次車禍,直接導致了客人的骨折受傷,又是醫藥費,又是請護工的,根本不是一個黃包車夫可以負擔得起的。
如果客人非要抓著這件事情追究,黃包車夫一定是要進行賠償的。
“這也不能說完全是你的錯,柴車的責任更大一些,而且你自己也受了傷,我看這件事情就這樣算了。”稻葉昌生不想把事情搞得太複雜。
“先生,您真是個好人!”黃包車夫連連稱謝。
“好了,你趕緊走吧,黃包車被壓壞了還需要趕緊去修理。”
提到黃包車,車夫臉色明顯一苦“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那輛車八成要報廢了,又得賠給車行一大筆錢。”
像他們這種車夫,賺來的錢根本不夠買一輛黃包車,大多數人都是從車行進行租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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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就是命吧!”稻葉昌生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腦子裡還在想著“蟋蟀”的事情。
就在這時,診室外的走廊裡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
黃包車夫也是個喜歡熱鬨的人,站在門口往走廊另一頭看過去,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緣由,回頭告訴了稻葉昌生。
一艘從上海駛來的客輪無緣無故發生了爆炸,好像是有人在船上安置了炸彈,爆炸導致有些乘客受傷了,傷員們就被送到了這個醫院進行救治。
稻葉昌生猛然之間心頭一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蟋蟀”是老牌的特工了,但如今的臨城軍事情報站實力已經今非昔比,“蟋蟀”也未必能夠從天羅地網之中逃脫。
黃包車夫走後,稻葉昌生吊著胳膊出了診室,循著聲音去那些剛剛從港口被送過來的病人診室附近打聽消息。
他並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斜靠在展示對麵的牆壁上,豎起耳朵,聽著周圍人們的談話。
客輪上的爆炸,並沒有直接造成傷亡,但集中在甲板上的乘客們,在爆炸之下產生了恐慌,繼而爭相奔逃,由此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踩踏,這才導致了部分乘客的受傷。
稻葉昌生從這些人的口中得知,為數不少的特工登船,在船上尋找一個叫作殷勇國的人。
“還真是他!”
至此,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中國特工就是奔著“蟋蟀”去的。
稻葉昌生現在最希望得到的,是“蟋蟀”到底有沒有落入中國特工手中的消息?
然而這些受傷的乘客們七嘴八舌的議論了相當一段時間,也沒有一個人說到最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