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時分,醫院的大門關閉,一縷昏黃的燈光從門房裡射出來,從門縫看進去,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正在打著瞌睡。
忽然,一陣急促的鈴鐺聲從遠處的街頭響起,叮當叮當,這是那種掛在黃包車上的鈴鐺。
黃包車夫的腳步聲更加急促,距離醫院大門三十多米的時候都能聽到車夫劇烈的喘息聲。
黃包車後還有一個人奮力推著車,“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馬上就到了……”
聲音中透著急切。
門房的老漢瞌睡中驚醒,起身肉眼查看的時候,一張陌生男人的臉已經出現在了門縫外,帶著一股濃濃的酒氣。
“大爺,喝醉摔傷了,急診,麻煩開門!”
這是一個年輕男子,二十五六歲的年紀,滿臉大汗,身上的衣襟也都濕透了,黏糊糊地粘在身上,那些褶皺像是一條條矮矮的山脊。
“嘎吱!”門房老漢打開房門,那年輕男子朝邊上閃了一下,一個頭部鮮血淋漓的男子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這是……”門房老漢指著黃包車上躺著的人。
“大爺,就是他!喝醉從橋上掉下去了,腦袋摔破了,得趕緊縫針止血!”
黃包車上的受傷男子軟綿綿地躺著,雙眼緊閉,不省人事。
拉車的車夫是個精瘦的漢子,他在等著推車的年輕男子跟門房老漢交涉,汗水滴滴噠噠從他臉頰上滑落,和著昏黃的燈光摔在地上。
“進去吧!“這是喝了多少酒啊?摔成這樣?”門房老漢嘀咕著將大門打開,“急診室在前麵的那個樓一樓,值班室的燈亮著,你們自己去找吧,這不是自找的……。”
雖然唏噓不已,但這樣的場麵也見了不少,門房老漢隻是微微搖頭,便目送他們進入醫院。
三分鐘後,急診室的燈亮起,醫護人員開始了緊張的忙碌。
年輕男子焦急地等在急診室門口,甚至忘了擦拭臉上的汗水。
同他一起來的黃包車夫則是從樓裡出來,蹲在黃包車旁,從圍在腰上的破布包中掏出一把銅板,細細數著,看上去很認真的樣子。
與此同時,另一棟樓裡,一個黑漆漆的窗戶後,一個男人將手中的望遠鏡輕輕放下,轉身來到了桌子旁,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告訴組長,有人進來了!”
……
警察局的車庫門前停著一溜兒機動車,挎鬥摩托、吉普,還有幾輛轎車,樣式各異。
車隊的老劉年過五旬,雖然已經離開家鄉多年,但一張嘴還是一口濃重的吉林口音。
為人隨和的他,跟老賈的關係十分熟絡。
老賈是用一瓶老酒和一隻肥嫩的燒雞敲開老劉的門的。
看在酒肉的份兒上,老劉便沒有給老賈看臉色。
“也就是你,換成彆人老子早就開罵了,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老賈遞過一根煙,笑道“要是換成周科長,你敢罵他?”
老劉美美地吸了一口“他?他剛來咱們局裡的時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毛還沒長齊呢?哪次不是恭恭敬敬地叫我一聲劉師傅!”
“算了吧,好漢不提當年勇!”
老劉笑道“說說吧,這麼晚過來有什麼急事兒?”
“還不是周科長分配的任務,我也就不瞞你了,我們得到線報,最近有一夥盜墓賊在城外的山下莊一帶活動。”
“想用車?”
“還用說嘛!到山下莊百十裡地呢,你總不能讓我走著去吧?”
“那可不巧!科裡的車明天都有出車計劃了!”老劉露出一副很難為情的樣子。
“老劉,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老賈皺眉,“這可是周科長親自交待的任務,還是個急活兒,沒車不行啊!”
老劉咧嘴一笑“你少拿周科長壓我,就是他自己過來我也得這麼說,挺大個警察局,能用的車就那麼幾輛,一些車不是這裡壞就是那裡壞,沒有一個令人省心的。”
“老劉,你再想想辦法,實在是著急用車!”
老劉歎氣說“咱們局裡的這些車,好多都是老掉牙的了,按說這些車都該報廢了。這半年,我把能用的零件都拆下來,東拚西湊,攢出幾輛來,但開起來還是毛病太多。你要非要用的話,有一輛倒是可以。”
他帶著老賈來到了一間偏僻的車庫當中,打開車門,拍了拍一輛半新的黑色轎車“剛攢出來的。雖說車速慢點兒,可大毛病是沒有,我覺得把你從山下莊帶回來沒多大問題。”
“還是你想得周全。我就用它了。”老劉的技術一貫讓老賈放心。
“我再給你挑個好司機,你不熟悉這車的車況,出了狀況應付不過來。”老劉熱心地說道。
李老賈拉住他,說“不用了,我自己開就行。大半夜的,人家也都睡著呢,就彆擾人家的清夢了。”
“我知道你開車沒問題。可修車呢?畢竟是剛攢出來的,車況還不太穩定。路上發生故障,咋整?”
“能出什麼故障?這個牌子的轎車我也了解一點,皮實耐用。行了,局裡和科裡,這幾天本來事情就多,司機也不夠,咱們彆添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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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劉笑了笑,人們都說老賈這個人老油條,遇事能躲就躲,那是他們不了解老賈這個人,論起做事的認真勁頭,全局也就周科長能跟他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