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月光稀薄地灑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駁光影。
麵容略顯疲憊的周雲山腳步踉蹌,一隻手緊緊抓著門框,仿佛那是他搖搖欲墜世界中唯一的支撐,另一隻腳費力地跨過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門檻。
剛踏入家門的前幾步,一股異樣的感覺如冷水般猛然澆醒了他幾分醉意。
往常這個時候,這座老宅的大門總是緊閉。
尤其是當他晚歸且帶著一身酒氣時,妻子那雙嚴厲而又擔憂的眼睛,總會在門後默默注視,門閂更是被加得嚴嚴實實,非得他一番好話說儘,承諾連連,方能換來那一聲輕輕的開門聲。
然而,今夜,一切似乎都變了模樣。
周雲山猛地停下腳步,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他踉蹌著轉過身,努力睜開被酒精麻痹的雙眼,眼前的景象讓他不禁愣住了——大門竟半掩著,露出一條足以讓他輕鬆通過的縫隙。
“我是從哪裡進來的?”
他揉了揉那雙因酒精和夜色而顯得愈發惺忪的睡眼,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片刻後,終於有了答案。
是的,他就是這麼進來的,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此時,周雲山的心中更添了幾分詫異與忐忑。
他抬頭望向正房的方向,隻見那裡,門窗間竟隱隱透出溫暖的燈光,與這清冷的夜晚形成了鮮明對比。
今年才出現萬伏以上的高壓輸電線出現,電站集中開設在南京、上海、西安、武漢、桂林等大城市,而且即使在這些大城市發電也是要優先供應學校、醫院、機關、商鋪以及娛樂場所的。
當然了,南京城作為國都,早已沐浴在現代文明的曙光之中,電燈對於這裡的居民來說,早已不是新奇之物,而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他勤儉持家的妻子,對家中每一分電都精打細算,除非夜幕降臨,四周陷入一片漆黑,她才會吝嗇地拉下開關,讓那柔和的光芒照亮整個屋子。
而九點鐘後,無論家中還有多少未儘之事,那盞代表家的燈,定會被準時熄滅。
但今晚,這一切都被打破了。
九點已過,那盞燈卻依然固執地亮著。
周雲山的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再往窗口的方向看去,周雲山的心猛地一緊,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瞪大了眼睛,視線緊緊鎖定在窗子上的那兩個影子上。
那確實是兩個身影,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從發型的輪廓可以辨認出,正是自己勤儉持家的妻子。
而另一個,則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身影。
這個男人的出現,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激起了周雲山心中翻湧的怒濤。
周雲山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理智與情感的天平在這一刻徹底失衡。
“他娘的,竟然背著老子把野男人都領到家裡來了。”
周雲山緊握雙拳,指甲幾乎嵌入了掌心,疼痛卻遠不及心中的憤怒。
他無法想象,自己會被背叛。
這種背叛感,如同鋒利的刀刃,在他心中狠狠劃過,留下一道道難以愈合的傷口。
他周雲山努力克製著自己,沒有立刻衝上前去揭穿兩人,而是站在院子中,聽他們說自己什麼。
這時,一陣清脆卻帶著幾分尖酸的笑聲,從屋中肆意溢出,直擊周雲山的心房。
“那個死鬼啊,最好死到外麵,省得我看見他就一肚子火,心煩得要命!”
“一天到晚不著家,家裡的事情全扔給我,他倒好,成了個甩手掌櫃。偶爾回來一次,還非得喝得爛醉如泥,跟個死人沒兩樣。有他這麼個丈夫,跟沒有又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