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葉聽說大豐收,自然也是喜笑顏開。
韋小絹還真沒誇張,方元安的精神狀態看上去是有點嚇人。
但是,更嚇人的是,方元安見到韋小葉的第一句話是,“韋宜人,你可知道那五畝土豆產量如何?足足兩百擔,兩百擔啊!我要瘋!”
韋小葉聞言也有些吃驚,隻是方元安那副神情看著實在滑稽,她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方元安可不管她反應如何,猶自絮絮叨叨不停,“畝產達到四十擔,普通百姓五口之家,就算終日飽食,一年也不過消耗二十擔!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神物!神物啊!還有另外一種相似之物,韋宜人稱之為紅薯,你知道嗎?竟然畝產也達到三十擔!還有那個玉米也有二十擔!真是要瘋了!”
韋小葉這才明白,韋小絹為何說他喜得瘋了。
這看上去是不太正常,他自己張口要瘋,閉口要瘋的,和平常那溫文爾雅,甚至有如謫仙的氣質,太過反差。
韋小葉連忙給他潑起了冷水,“方大人,你要知道,此處都是上等良田,又施足了肥料,甚至有你這等高手照看,若是百姓種來,能有一半產量都不錯了。”
方元安點頭附和,“確實如此。不過就是產量僅有半數,那也是不得了!普通穀物畝產不過二、三擔,這差距太大,仍是神物啊!要瘋了!”
韋小葉以手扶額,知道得下記猛藥,“如此神物,世家會允許百姓都種上嗎?你仔細想想!”
方元安手上臟兮兮的捧著幾顆土豆,聞言卻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世家為什麼不允許?呃——憑什麼?這可是神物——難道……”
韋小葉滿臉嚴肅,“這種子拿出去,隻會被他們想儘辦法買了去,搶了去。這些加在一起,不過五百擔而已,明年也隻能種上兩百畝地。”
“後年可收獲五千擔糧種,也隻能種兩千畝,連這五千畝莊田還種不滿哩。何況這糧種每多種一年,產量也會降低一成,除非你研究出不減產的手段。”
方元安聞言果然眼神清明起來,“為何會減產?”
韋小葉見他恢複了平時的儀態,這才細細解釋,“比如說土豆,你可以理解為它會生病,用來做種這病就會越來越重,自然就會減產。”
“再說那玉米、高粱、麥子、水稻雖然也是高產,它們卻是雜交培育。就如馬與驢雜交而來騾子,卻是不能繁殖後代。”
她講的淺顯,方元安自然聽得明白。
韋小葉雖然也會種地,但隻限於西瓜、土豆這些要求不高的作物。雜交作物方麵,她隻看過些理論知識。
既然方元安沉迷於此,她便竭儘所知,從選種開始,將藥劑浸種、催芽、播種、苗期管理、病蟲害防治、移植、間苗等事說了個遍。
尤其玉米與小麥輪耕,更是解決了休耕的空檔。大豆、小麥、玉米三年輪作,可以使得三種農作物每年都有足夠的地力。
畢竟多年同種一種穀物,地力、水力、肥力不足,會導致減產,甚至絕產。
方元安自被她封神後,本就有些開悟,今日得她提點了更多知識,一時間聽得如癡如醉,喜得手舞足蹈。
方元安冷靜下來,“韋宜人,我回京城一趟,莊園旁邊有五萬五千畝是陛下皇莊,以及幾個世家的三萬畝莊田,我去商議買下。”
“這樣一來,平逢山下這片耕地就可以封閉起來,做為我們的育種田。今後幾年,我便住在這裡,專門研究雜交糧種。”
韋小葉見他魄力這麼大,連皇莊都敢惦記,佩服的同時也覺得他還是待在莊園比較好。這樣的人,本就不適合高居朝堂之中。
若是他辦成這事,有九萬畝良田在手,培育出的糧種,三、五年後不說供應天下,起碼整個北方能實現無饑饉!
不過,這有個前提,數萬個大大小小的世家不乾預。
陸瑾瑜正在謀劃的事,便是將這些世家一網打儘,連根拔起!隻是,事態真會按陸瑾瑜所想而行嗎?
萬一局勢不可控,天下大亂,死傷無數百姓都是輕的,怕是亡國滅種也不是不可能!
隻是,陸瑾瑜背後也不是他一人,而是苦世家久矣的所有人!韋小葉就算勸得動他老老實實,卻保不齊什麼時候又出個陸瑾瑜來。
她能做的便是未雨綢繆,將幾種高產作物培育出足夠的種子。
國家的根基在平民百姓。
然而,民以食為天。小民的根基在糧食!
方元安見韋小葉出神便又開口道“不過,這些神物高產是高產,隻是味道並不怎麼好。尤其這玉米,煮不爛、烤不熟,他們說隻能用來喂牲畜。”
韋小葉聞言先是愣神,隨後忍不住笑了,“還彆說,你就宣傳這玉米是喂牲口的,這樣世家們就不會有興趣來搶,倒真能惠及百姓。”
“如果烤來吃,要撿玉米未徹底成熟之時。如果用來煮粥,則要加入口堿才易爛。另外,玉米杆、玉米芯都是上好的燒材,玉米須也可用來泡茶。”
方元安大喜,“這豈不是說,玉米渾身是寶?”
韋小葉微笑點頭,“就是你們覺得壞掉的烏米,實際也是極好的吃食。我上次來,見有幾個小孩吃它,還被家裡追著打,其實這東西兼具藥用價值。”
“孩子們覺得好吃,隻是弄得滿臉烏七八糟,看著不雅觀而已。烏米有健脾胃、利肝膽、安神的作用。實際上比普通玉米,更有價值。”
“這東西本質上和那些菌子,是一類的美食,隻不過長相醜陋,還影響產量,讓人不喜。”
方元安越聽越是急切,如今也顧不得欣喜收獲,再與她閒談了半晌便告辭離去,急謔謔的吩咐備車回京。
韋小葉卻是望著初秋的景象,沒急著走。
田間地頭三逛兩逛,卻讓她發現種小野果,一時興致大起,摘下幾串來。這東西狀似黑葡萄,卻隻有十分之一大。
有的地方叫黑幽幽,有的地方叫黑天天、黑姑娘等等,實際學名叫龍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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