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景辰連連點頭，“家舅雖是世家出身，實際遭受的苦難比尋常百姓還多。他同情沈娘子的遭遇，也不反對我的想法。”
“不過，到底婚姻大事要由家族作主，因此我就求了阿爺，將我和舅舅調回京城……”
經過任景辰一番解釋，韋小葉對任家、李家的事也了解了一些。
當初的李縣令，被任行之大將軍三女任巧雲看中。任行之出身寒微，甚至曾為盜賊，對世家之人向來敵視，哪怕知道李縣令隻是旁支，也不願聯姻。
任巧雲雖是女流，性子也很暴烈。她老子不允許，她乾脆就離家出走，跟李縣令赴任江南！
這任大將軍也有意思，覺得自家女兒被李家人拐走，這麼大的虧能吃嗎？
這老家夥不走尋常路，管教不了女兒，一氣之下竟然派人綁了李縣令的妹妹，讓自己兒子任季明納為小妾！
可巧了，李氏被納月餘竟然就有了身子，十月懷胎後，一舉得男生下任景辰！
更巧的是任季明正妻無子，在生了長女後難產而死。既然李氏生了兒子，順理成章抬為續弦夫人。
任大將軍認可了李氏，但自家女兒跟人私奔這口氣還是咽不下。他不好借用軍中士卒，便花銀子召些江湖人為難李縣令。
畢竟他早年在江南為盜，著實認識不少山賊、水寇、巨盜、遊俠兒。
奈何有任巧雲護著，那些殺手縛手縛腳，一直沒有得逞。總不能連任巧雲也殺了吧？
而且她也不是一般女子，家傳的武技高出一般江湖人多多，他們有心無力。因此，李縣令有驚無險十餘年，並無性命之憂。
直到前些年任巧雲生病，任景辰也長大了，李氏在得知後派兒子去保護哥哥，照顧嫂子。
韋小葉賣的靈芝，正好是任巧雲治病要用的主藥，恰好被任景辰遇到。
要說起來還挺亂，任巧雲既是任景辰的舅母，又是他姑母。
也正是有了任景辰這層關係，性子有些乖張的任大將軍，終究是收了手。待得他回京城相求，任行之也放下了對李縣令和任巧雲的怨恨。
任景辰有心娶沈芸兒，李氏見她哥哥不反對，也就沒二話。任季明性子軟，便讓任行之作主。
任大將軍性子怪，不願意與世家聯姻，所以反對三女的婚事。甚至娃都生了，這老頭還要派人追殺十餘年。
但是，他聽說了沈芸兒的情況，反倒舉雙手雙腳讚成！沒彆的，隻因沈芸兒出身低微，正合他的意。
哪怕知道她已經生有一子，老將軍也不過大手一揮哈哈大笑，“那有什麼的？讓他改姓任，那就是任家的孩子！這沈小娘子性情夠味，老子看好她！”
“想當初在老子祖籍，娶個帶娃的小寡婦，那是多美的事？要不是老子救過陛下，你們這些兒孫還不是地裡刨食？莫當自己是什麼高貴種兒！”
“人又不是畜生，講什麼名種名血？沈小娘子弄死個把人怎麼了？那是她婆家沒個好東西！當初老子為盜時，屠的不義之人上百！”
“老子可告訴你辰小子，這沈小娘子便是老子好孫媳，趕緊給老子娶回來是正經！”
任景辰對他很無奈。這阿爺性子暴戾又不講理兒，在家裡就是個老霸王，那是說什麼是什麼。就連他這個孫兒，小時候也沒少挨揍。
在他眼裡可沒什麼隔輩兒親。看得順眼的人，騎在他頭上拉尿都哈哈笑。要看不順眼的人，他吹胡子瞪眼要殺人！
就因為他這怪性子，與朝廷百官關係極差。哪怕軍中同僚，他照樣看誰都不爽。日子久了，任大將軍就成了狗不理，沒人待見。
任景辰得了家中支持，又在武德司站穩了腳跟，本就準備來侯府多見見沈芸兒，表明心跡。
正好聽韋小葉說二月初九，有五對新人大婚，他也乾脆提了出來。
韋小葉明白了前因後果連連點頭，“任公子這麼一說我就了然了。不過，這事我也不好勉強，你要征得沈芸兒同意才行。”
“雲鳳，將你沈姐姐叫來，就說我有事找她。”
門外伺候的雲鳳應聲而去。
不多時，沈芸兒來了，“大娘子，我正要找你——呃，任公子來了，婢子拜見任公子。”
韋小葉待兩人寒暄了兩句，也不繞彎子將任景辰來意挑明。
任景辰當著韋小葉的麵，也不好說太多話，隻目光晶亮的盼著沈芸兒的答複。
沈芸兒先是驚訝不已，她實在想不到竟然有人看上她。尤其還是任景辰這樣前途無量的世家子弟，一時間手足無措，腦子亂成了漿糊。
過得片刻緩過神來，麵無表情回道“任公子垂愛，大娘子也有成人之美。按理，婢子當識好歹。隻是，此事婢子不能同意。”
任景辰萬萬沒想到，竟然就這麼被拒絕了。他趕緊看向韋小葉，投去求助的眼神。
韋小葉有些詫異，以沈芸兒這個現狀，任景辰這個條件，她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這個時代又不講究自由戀愛，而且她對有救命之恩的任景辰一直心存感激。這兩年，沈芸兒可時不時的打聽過任景辰的近況。
韋小葉再仔細看了看她，雖然沈芸兒麵無表情，但眼中那絲絲顧慮、擔憂、驚喜、羞澀的複雜情緒，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韋小葉微微一笑，“芸兒，你拒絕得這麼乾脆，想必有你的道理。任公子可是救過你兩次，總要給他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
沈芸兒也不忸怩作態，“大娘子，任公子。婢子身份低微，又是有罪之身，還有天涯這個拖累，因此不敢妄想攀附。”
任景辰聞言趕緊接話，“沈娘子，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官婢的身份並不難解除。小天涯的事，我已經稟明家中，連我阿爺都不介意。”
“他老人家說，隻要改姓任就行……”
不想，沈芸兒忽然打斷道“任公子，天涯是段家唯一後人了，他不能改姓。若不讓他繼段家香火，婢子對不起亡夫，寧願孤苦一世，也不能改嫁。”
任景辰神情尷尬，“他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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