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木本不識得柳態神劍,隻不過當時媧媧姐提起一嘴,他後來好奇問過媧媧姐,這些模棱兩可的描述都是從後者口中聽來。
媧媧姐的描述雖然簡單而模糊,但是當李木木見到天姥山神手中所執之劍時仍舊第一時間想起這樣它,隻因這劍實在是太過奇怪。
怪劍他見過不少,可是怪異到此劍這般程度的他見得不多,香氣隨劍出鞘的花貌算一柄,劍動引鳳鳴的鳥聲也是一柄,第三柄便是這入眼如見春色的柳態。
李木木如實答道“晚輩並不識得此劍,隻是曾聽人說起女神九劍的傳說,今日初見,忽然想起而已。”
天姥山神微微點頭,右掌麵向青天,柳態神劍似一截迎春柳枝垂立於玄石掌上。
“隻可惜,此劍已有歸屬,況且女神九劍非女兒身不足以發揮其神性。”
李木木微笑不語,天姥山神的言外之意他也猜到一二,她雖然也覺得與李木木有些緣分,隻不過這劍已經有所歸屬,不能再次贈予他人。
此劍的歸屬自然便是令一方仙山山神都折服的謫劍仙。
因此,非女兒身不能發揮其神性不過是一個借口,他心念及此,忽然覺得哪裡有不太合理的地方。
李青蓮不一樣是須眉之軀?
李木木心中疑惑雖未曾道出,然而神魂遊蕩,其思考早已被目如火炬的山神一眼洞穿。
“當日李青蓮來此,見過此劍,並且他對此劍甚是滿意,隻不過他求劍並非是自己使用,而是贈予心上之人,如此借花獻佛的行徑吾自然當場拒絕。”
山神說起李青蓮便如情人念及遠方的愛人一般泛起層層笑意。
李木木逐漸修得察言觀色的讀書人本領,隻不過還遠不及祁先生那般察微洞虛。
見到天姥山神的表情他暗暗嘀咕道“想不到當年母親的情敵還不少,連仙山山神都有。”
天姥山神沒有在意少年的心思轉而繼續道“不過吾等當年擊劍為誓,他年長安相遇,他以千金美酒萬鬥換吾手中這柳態神劍。”
想到當年的約定,天姥山神眼中精光大盛,迅速問道“不知李青蓮如今可還在長安城中?”
李木木躲著山神的眼睛,一時不知該實言相告還是該以善意的謊言打發,思忖再三還是覺得沒有必要欺瞞他人。
謊言或許令人愉悅,卻先入為主剝奪了他人獲取真實消息的權利,實言或許會令人傷心惱怒,然而無論如何都是他人的選擇。
“其實,李青蓮十幾年前已經折劍。”
折劍隻是一種委婉的說法,正如道家之羽化,釋家之涅盤以及武夫之犧牲。
死亡二字,從來都為人所忌諱。
天姥山神托劍的右手不禁顫抖起來,她久久未曾言語,隻是如李木木初見她時那樣,望著遠方的大海。
許久之後,波平如紙的苦海之上泛起層層粘稠濃重的微波。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他若是聽進吾一句勸今日相已封侯拜相、乘龍飛升,何至於”
天姥山神話說得極輕極緩。
掌上之柳態神劍之上泛著幽幽綠光。
柳態直指青天。
“天羽,出來一戰!”
天姥山神一聲斷喝險些將李木木的神魂震散。
天姥山上,青天無恙,萬裡無雲。
“可敢一戰!”
山神的話仍舊得不到絲毫回應。
“來戰!”
柳態神劍脫手而去,青天中央,一道淺碧淺綠的缺口猙獰可見。
一道人影自缺口處閃現而出,隨即束手於胸前傲慢俯瞰著腳下的天姥山神。
“天姥!老子看你是個女人不跟你胡攪蠻纏,你安分在此地還劫,彆被外界紅塵乾擾,等到劫難結束,我們自然讓你歸複舊址,還你個正赦山神。”
天羽正神也是當日祖龍欽點加封的天脈神隻,與天姥山這樣世襲的地脈神隻不同,天羽正神是靠著從死人戰場上一點點攢出的戰功換來的神位。
世襲神位與加封神位不同,前者有香火傳承與福緣積累,可是後者卻與朝堂廟宇捆綁到一起,因此加封神位與朝堂有一種同舟共濟的利益共同體之感。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加封神隻死命效忠於朝堂自然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天姥山神控劍飛回右手,又分出一道劍氣將李木木的神魂籠罩其中,然後隨手彈向一邊。
“那青年之所以會死,你敢說沒有你們這些混蛋從中作梗?”
天羽正神冷冷道“那又如何?以你這樣的狀態,也想要為你的小郎君報仇不成?”
天姥山神牙關咬緊,一句話也沒再多說。
天羽正神說得其實一點也沒錯,天姥山當日被魔雲大神以祖龍鞭驅趕入海之時早已傷了根基,與天羽這樣得到曆朝曆代朝廷供養的天脈神隻相比,簡直就是老弱殘兵對上重甲鐵騎。
結局,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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