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卻是一個白衣勝雪的負劍少年,看著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
他麵如白玉,眉間一點朱砂痣。雙眉細而長,柔和軟媚,似是二月最柔的罥煙柳,又如大慈大悲觀世音,讓人莫名生出無限悲憫。
軟眉之下卻是一雙金剛眼,赤而圓,大而有神,望之如穿過孔洞觀烈火,不禁使人生畏。
菩薩低眉與金剛怒目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臉上非但沒有衝突,反而具有一種中庸的美感。
而且他眉宇之間的那股氣質,與綠雲水澤裡楊蕭蕭遇見的那個名叫鬆雲綠藻的少年極為神似。
少年迎麵大步走入廳堂之中,背對晚霞如同從神國裡走出的神仙人物。
“你又是誰?”
楊玉心尚在盛怒之中,五境威壓立即分出一部分落到少年身上。
少年從容不迫,他身後雪白的長劍隻出鞘半指有餘,劍上立即泄露出一股驚人的劍意。
楊家三人無不駭然,世界上竟然會有如此年輕的五境劍仙。
少年見到三人都被震懾住之後當即開門見山道“本座名喚鬆雪紅梅,人稱雪膚子,是改經人門下甲等弟子第三,今日前來是作為令愛的道途接引人帶她前往北國。”
國相楊玉心立即完全收起五境威壓,拱手禮敬道“不知尊者今日降臨,有失遠迎,還望恕不敬之罪。”
雪膚子雙手背於身後,一副超然脫俗的氣質。
他先是雙眼掃過四周,隨後才以一種陰冷卻非高人一等的口吻道“無妨,我今日隻帶人,不殺人。”
這樣一句平淡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有一種奇怪的力量。連楊玉心這樣的五境強者聽著都有一種隨時會死的膽寒之感。
“是是,在下這就把小女帶來。”
楊玉心雖然在朝堂之上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可是如今麵對的是那位人間無敵一般存在的改經人的弟子,他也不得不露出一副在皇帝麵前都不輕易露出的諂媚之態。
他說著也不管楊天心夫婦的反應就要轉身去把楊蕭蕭帶來。
“等一下!”
楊天心麵色嚴肅,他的雙眼死死盯著麵前的雪膚子。
“改經人前輩既然要收蕭蕭為徒,雪膚子前輩您如此草草將人帶走是否有失妥當?”
“你又是何人?”
雪膚子先是臉色一沉,他作為絕世大能的甲等弟子,本身又是五境大能之軀,這世上還鮮有人敢當麵質疑他。
不過下一刻他轉念一想,此事也的確不無道理,於是皮笑肉不笑道“本座且不論你是誰,你既然質疑了本座那便最好在還活著的時候想出一個能令我滿意的方案。”
“否則,死!”
死字出口之時,在場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徹骨的寒意。
楊天心仍是不卑不亢,“蕭蕭是我們一點點看著長大的,我們有權利知道她去北國之後會有何種待遇。”
“她既是道子,自然是接受道子考驗。”
“何種考驗?”
楊天心緊接著問。
“師尊何等大能,傳法皆是因材施教,每個道子天資稟賦不同,經受的考驗自然是各不相同。”
楊天心先是沉默,雪膚子的話無可反駁。
“此事是蕭蕭的事情,我想還是由她自己決定為妙。”
說話的是一旁的楊夫人,雖然站在自己對麵的是平日裡高不可攀的人物,可是她也同自己的丈夫一樣不露諂媚之態。
雪膚子已經有些不耐煩,轉而看向一旁的國相楊玉心冷冷道“你們楊家究竟誰才是一家之主?”
楊玉心立即堆著一臉笑意迎上前去,“家中長輩過世,楊家之時在下作為嫡長子自然做得了主,作為父親,小女之事我也可以直接拍板。”
雪膚子聽聞此言臉色才有所緩和,“你做的了主便好,快去把人帶來吧!”
楊玉心應了一句是後便往門外走去,楊天心這一次沒有阻攔隻是朗聲道“待會蕭蕭來了該問過她的意見才是。”
雪膚子聞言陡然一怒,“聒噪!”劍仙威壓轟然落下。
這威壓與楊玉心的五境威壓完全不同,其中不僅劍意淩厲而且還飽含殺伐之意。
隻有四境的楊天心麵對鴻溝一樣的境界差距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鮮血噴湧而出,在最後的一縷晚霞的照耀之下顯得那樣的落寞與孤寂。
楊玉心原本還想勸解一二,不過當他察覺到雪膚子殺心已動之後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
雖然此刻麵對生死危機的不是彆人而是自己的親弟弟。
他沒有太多的感觸,隻覺得他這個弟弟實在是太迂腐,太不識時勢。在這樣的情況下,麵對這樣身份的人不知變通那就是死有餘辜。
雪膚子把楊玉心的舉動看在眼裡,因此更是無所顧忌。
“你這小輩幾次三番頂撞本座,想必也有了取死之道!”
此話一出,原本還是虛無縹緲的殺意立即凝成實質。
“死!”
一道不可匹敵法驚天劍意隨此話一起落下。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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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麵外忽然傳來一聲稚嫩的女孩聲。
楊蕭蕭已經在門外待了許久,隻是她沒有元氣波動,裡麵的人反而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的存在。
她一邊哭喊著一邊向大廳裡跑進來,一不留神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跤,整個人向前一撲,手裡還沒吃完的小豬糖人也被摔成許多零星碎片。
作為父親的楊玉心卻沒有動,他筆直地站在雪膚子麵前,就如同皇家陵墓前那些守墓獸一樣。
楊蕭蕭先是愣愣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糖,又抬頭看了看給她糖人的楊天心。
那些如同破碎糖人以後零星的記憶再一次模糊浮現在她的麵前。
“瀟瀟,還是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