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春風初解,卻叫滿城花落。
春秋江永海闊,何事能留旅客。
——題記
誰也沒有想到李木木最後選擇的會是這麼一個地方。
這裡既沒有藏在鬨市裡的凶險,也沒有人跡罕至的深澗下的詭異。
恰恰相反,這裡的一切都安靜而美好。
春風初解,滿城的桃紅柳綠,數不儘的鶯歌燕語。
風裡全是桃花香氣。
不過也不是完全都是,因為桃花香裡還夾雜著一股酒香。
隻是酒香裡也似乎是桃花香。
這裡是流仙族界域內的一座城,它就孤零零地插在流仙界域內的正南方的極南端。
它真的像一根瘦小的秧苗一樣插在寬闊的水田裡,除它之外李木木再沒有看到任何一點文明開發的跡象。
他之所以注意到它也正是這座城實在是太顯眼。
“難道流仙族的人都是變態?又或者是因為他們是仙人後裔所以一出生就感悟到了大道的根本——不以美之為美,不以惡之為惡。”
答案顯然不是這樣。
這座城裡似乎全是閒得沒事乾的文人騷客,他們竟然給每一株桃花樹都取了名字。
臭水溝邊上的叫“潭上花”,青樓旁的叫“十五色”,聚成一團的有的則叫“錦浪生”、“帶露濃”……
是的,流仙族裡也有臭水溝,也有青樓。
李木木卻不在意這些,一個氣血方剛的年輕小夥子對青樓感興趣還說得過去,對臭水溝情有獨鐘就有些不同尋常了。
隻是李木木也沒有去注意燈紅酒綠的青樓,他注意的是每一株桃花樹上的名字。
他一一看過不下一百株,一個重名的都沒有。
做出這樣事情的都大概率都不是什麼正常人。
可是稍微讀過點書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些名字都有一個共同的來源——李青蓮。
畢竟你沒讀過《訪戴天山道士不遇》卻一定知道李青蓮在一個叫汪倫的人那裡喝過酒。
而這正是李木木關注到這個小城之後毅然決然選擇它的原因。
“焚城?”
彆的城池都恨不得把寫有城池名字的牌匾掛到天上,可是這座城池的名字李木木卻是在一家酒館的酒牌子上找到的。
那酒牌子上寫的是“焚城舊事”。
李木木之所以能認出那四個字,因為它是用聖裔的文字寫的。
流仙族的語言李木木其實是聽不懂的,不過大修行者卻有一套獨特的感知係統,雖然還不能直接聽懂飛禽猛獸的語言,不過卻能聽懂其他種族的意思。
除此之外,流仙族的酒館與聖裔的沒有太大區彆,橫豎都是一個櫃台一堆酒,一堆座椅一群人,僅此而已。
李木木解去龜息遁山之法,大大方方走進酒館,找了一一個光線陰暗又小而偏僻的位置坐下。
實在不是他要避嫌或者是有人群恐懼症,而是酒館的生意實在太好,要不是他來得快了幾步連這最後的位置都沒有。
隻有三個人注意到了李木木,其餘人不是悶頭喝酒就是仰頭大笑。
悶頭喝酒的像是喝抑鬱了,恍惚間又莫名想起自己遠去的心上人。仰頭大笑的則像是喝嗨了,手舞足蹈似乎這一次真的碰上了癡情種。
李木木覺得還是有趣,以至於連救楊蕭蕭這樣重要而緊急的事情都可以暫時淺淺歇一歇腳。
這裡不像是酒館,是精神病院。
回過頭再說注意到李木木的三個人,一個自然是酒館的小二。
他就直直地站在櫃台後麵認真地擦著杯子。
那是一隻偏青色的陶瓷杯,沒有太多花裡胡哨的紋路點綴,就算瞎子看見了也一定說那隻是一隻簡單的陶瓷杯。
事實上那的確是一隻普通的杯子,連擦杯子的人也是簡單的人。
可是簡單的不一定正常,就像眼前的小二就很不正常。
李木木去過很多酒館,但是從來沒有一個店小二會自己一邊擦杯子一邊又用那隻杯子倒酒喝。
而且從李木木進來到現在已經過了有半炷香的時間,店小二卻始終沒有過來詢問一下。
他就像是一棵堆在櫃台那裡的發財樹,不斷澆水,深深紮根。
可是李木木卻確信小二一定看到他的了,他甚至懷疑是自己不懂這酒館的規矩都不懷疑是店小二沒注意到他。
終於,李木木再也按耐不住,就算一個劍客最優秀的品質也禁不起這樣的等待。
這裡的酒實在太香,一股獨特的香,一種聞所未聞的異域風情。
他豁地站起身來快步走到櫃台前,直直走向那個喝完一口酒就擦一下杯子,擦一下杯子又喝一口酒的店小二。
“第一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