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岸。
一架馬車停靠在路邊,不斷有行人經過往來,街道漸漸有了煙火氣
裴禮站在馬車旁,想了想,進入車內。
此一彆不知還能不能再見,是該好好告個彆。
“大哥哥,那酒好喝嗎?”
陳平迎了上來,玩笑道“喝了這麼久,大哥哥,你是不是貪杯了?”
“是多喝了幾杯。”
裴禮笑了笑,揉了揉小陳平的腦袋。
他坐在馬車另一側,背脊挺拔,手中竹竿靠在腿上,解下鷓鴣蝴蝶二劍,平放在腿上。
對麵,陳香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秀眉不自覺的皺了起來。
“平兒。”
裴禮突然道“那首《行路難》可會背了?”
“會!”
“背來聽聽。”
“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裴禮麵上沒有表情,靜靜地聽著小陳平的背誦。
這隻是詩文之一,內容並不多。
陳平背的很快,可見是確實會背了。
“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很快,陳平背完一首詩,邀功道“大哥哥,我厲不厲害?”
“厲害。”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不認識幾個字呢。”
裴禮說話間,從身上取出一根毛筆,交到了陳平手中。
毛筆僅是普通的羊毫,價格便宜,但勝在耐用。
陳平突然不說話了,好似感覺到了什麼,淚水莫名在眼眶裡打轉。
裴禮揉了揉他的頭,笑了笑沒有說話。
“是我害了你。”
陳香努力控製情緒,“如果不是為了救我……”
“莫要如此想,我也並不後悔。”
裴禮將那把紅色的蝴蝶劍拿了起來,欲要還給陳香,可後者卻並未收。
再沒什麼說的了,裴禮緩緩起身,欲要下車。
“大哥哥,你去哪?”
陳平淚水唰的流了下來,一把抓住了裴禮的手。
“平兒,我臨時有些事,怕是不能送你去丹陽城了。”
裴禮安慰道“不過你不必擔心,會有其他人來接你。”
“我不要彆人,我就要大哥哥!”
“莫哭,哪怕是我送你到丹陽城,終究還是要分彆的。”
“你今後的路,或許會充滿荊棘,你隻需牢記四字,莫忘初心。”
裴禮抽出手,終是下了車。
“青州那片漫無邊際的竹林中有一座通天涯,有人告訴我,涯頂的日出很美,若有時間就去看看。”
一直到裴禮離開了很久,陳香腦海還在回蕩著他的這句話,
陳香知道,這是裴禮擔心她往後的日子沒了奔頭。
他想到了陳平,想到了她,卻唯獨沒有想到他自己。
以前總聽他說許晴不適合當殺手。
其實,他也不適合。
或許,天底下根本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殺手。
都說殺手的血是冷的。
殊不知,殺手的心是熱的,
……
裴禮漫步在青石板的街道,並不著急趕路。
時不時還會停下來,“看”一會不斷流淌不知停歇的河水。
有幾片柳葉漂流在水麵,水勢複雜處,柳葉還會被卷入河水裡,不過不需多久,柳葉又會重新破水而出。
原來,任何一段旅途,都會有起起伏伏。
“就是他!抓住他!”
倏地,有一隊身著輕甲的步兵出現在街道儘頭,迅速包圍了站在河岸邊的裴禮。
裴禮並未回頭,“不是說城外嗎?”
“嘁!”
步兵統領嗤笑道“城外是你最後的墳場,你不會以為你可以毫無阻礙的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