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咱們兜兜轉轉都追出來三千多裡了,你乾嘛非要找到柳三元?”
桃夭夭騎馬來到裴禮身側,好笑道“難不成你想學他的養屍之術?”
“不關你事。”
“隻要幫我找到柳三元,我們的交易就算完成了。”
“屆時,你我再無瓜葛。”
裴禮竹竿輕輕在馬屁股上拍了一下,麵上看不出表情,不過總有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
“嘁!”
“說的像是我想與你這瞎子有瓜葛似的,我看著就那麼饑不擇食嗎?”
“我桃夭夭的男人,必須要修為蓋世,是劍道無人能出其右的劍聖!”
“要一劍光寒十四州,要劍氣縱橫三萬萬裡!”
桃夭夭昂起潔白的下巴,“你行嗎?”
裴禮搖搖頭,“不行。”
“那不就得了。”
桃夭夭露出得逞的笑,而後問道“你知道你長什麼樣嗎?”
說話間,她視線再度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張棱角分明的側顏上。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長什麼模樣重要嗎?”
“你不會以貌取人?”
“不會。”
桃夭夭略微沉默,而後試探性的道“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個醜八怪,你會後悔與我相識嗎?”
裴禮沉默。
好似未曾聽到。
此種局麵,桃夭夭這半個月已經經曆過不少次。
自然知道裴禮並不是沒聽見,隻是不想回答。
他總是這樣,說不了謊,就不說話。
他又不想與一個魔門之人走的太近,所以也沒有說“不會”。
桃夭夭莫名笑了,這個笑在其絕美的麵容上,風景比之夕陽還美。
她本該是魔修的。
她不該是魔修的。
桃夭夭倏地又問道“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你會對我手下留情嗎。”
裴禮偏頭,麵向桃夭夭,冷聲道“我會殺了你。”
桃夭夭沉默半晌,突然笑了,笑的很是灑脫,“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劍下。”
她還不忘補充道“你可千萬要記住,那時一定要將我一劍穿心,我想死的痛快點。”
裴禮蹙了蹙眉,沒有說話,心情莫名有些煩躁。
竹竿一拍馬背,胯下馬速度快了幾分。
後方的桃夭夭笑了一下,騎馬跟了上來。
連她自己都未曾發現,這短短半個月,她的脾氣柔和了不少。
以往的她,從來都是以勢壓人,要想不被欺負,就隻有比任何人都狠。
雖說一個人的性子,不可能因為短短幾天就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終究是在桃夭夭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
與裴禮行走江湖這半個月,她看到了江湖的另一麵。
發現原來人與人交流,並不一定非要以勢壓人。
這人世間,終究是好人多。
隻是,好人往往都不得勢。
福來客棧。
夜色朦朧中,這家客棧就這麼孤零零的佇立在荒野之中,甚為突兀。
客棧內的桌椅,很是老舊,有些桌腿甚至長短不一。
蒙住桌麵的桌布倒是沒有多少歲月的痕跡,可若是掀開桌布,便能看到桌麵上的一道道刀劍劃痕。
這家客棧,頗具風霜,至少,這桌子經曆的風霜不少,曆史在這裡留下了不少足跡。
真實的曆史總是斑駁的無法入目,當曆史的斑駁到了一種無法忍受的程度,就會更換一塊新的桌布,粉飾成太平盛世。
隻要掀開這太平盛世的一角,便不難發現,大多世人,仍舊活在水深火熱的苦難當中。
這些人,哪怕用儘了全力活著,也僅是活著,子子孫孫,沒有窮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