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秋水終是往臨安城去了。
他說要將其父百裡奚的屍首帶回來。
裴禮似乎幫不上忙,隻能解下腰間的酒壺,與他共飲了一回。
隻可惜,腦子越喝越清醒,醉不了人。
不知為何,裴禮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並不知道,下次聽到百裡秋水的消息,會是在半年以後。
他更不會知道,那時的百裡秋水,不光沒能帶回其父的屍首,反而自己身首異處……
“啪!啪!啪!”
破敗的山神廟內。
火堆裡燃燒的火柴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火光忽明忽暗,好似下一瞬便要熄滅。
裴禮莫名的煩躁,胸中堵得慌。
他將酒壺中最後小半壺酒全部灌入口中。
轉而放下空空如也的酒壺,解下了身上的大氅,又將天誅劍放於大氅之上。
“鏘!”
寒蟬劍出鞘。
裴禮倒提著寒蟬劍,走出了山神廟。
漫天大雪中,漆黑如墨的黑夜中。
他一人舞著劍,越舞越快,到最後更是將此方天地的飛雪斬成了沫。
有璀璨的劍氣劃破天際點亮了夜空,有山巒被從當間劈開,地麵多了一條條溝壑,猶如蜘蛛結網。
“唉。”
隱隱間,一聲歎息自遠處傳來,沒有後續。
翌日。
雪停了。
大雪掩蓋了昨夜的一切痕跡。
裴禮將天誅寒蟬二劍懸於腰間,披上大氅,戴上鬥笠,重新踏上了路程。
原是打算先去落霞鎮,可昨夜已經從百裡秋水那裡得知,塗山淼淼早便帶著兩匹馬,返回了水仙郡。
如此,裴禮也不必繞路,直奔水仙郡而去。
……
桑榆城。
徐文東由於沒有第二日的房錢,被小二趕了出來。
若是正常情況,小二自然不會如此無禮,可他們昨夜剛剛吵了一架。
如此,也就難怪小二這般了。
“哎呦!”
徐文東被推出大門,腳後跟絆到門檻,直接往門口摔了出去。
這般狼狽的一幕,自然被客棧之人無情嘲笑。
“現在你們對爺不講情麵,來日爺要讓你們高攀不起!”
徐文東心中暗下決心,撐著雙臂便要起身。
怎料,掌心突然抓著一個硬物。
他扒開地上的積雪一看,居然是一枚銅錢。
周邊的積雪都沒有被踩踏過的跡象。
這銅錢是昨日那個瞎眼少年郎丟落的。
“那小兄弟真是我徐文東的貴人啊!”
“就是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徐文東倏地嘿嘿一笑,“正好買兩個饅頭,早餐這便有著落了。”
徐文東站起身,拍落身上粘上的雪,就大步往外走。
來到街上,並未看到多少行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包子鋪。
“老板,來兩個饅頭。”
徐文東將一文錢遞了過去。
包子鋪老板瞥了一眼,“饅頭漲價了,兩文錢一個。”
“兩文錢一個?”
徐文東質問道“昨天不是還一文錢兩個嗎?”
包子鋪老板反問道“昨天也這麼大雪嗎?”
“坐地起價是吧?”
徐文東說道“做生意不能隻做一錘子買賣,一旦名聲壞了,以後想找補可就不易了。”
“你愛吃吃,不吃就走,你給買包子的人騰個地兒。”
“你,唉。”
徐文東一聲歎息,看了看手裡的一文錢,直接收了起來。
昨夜吃飽了,餓一頓也沒事。
就在這時,
有三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匆匆而去,臉上多是眉飛色舞。
“桑榆軍在城北募兵,隻要被選中,就吃穿不愁了!”
“何止啊,我聽說當兵每月還有五百文,若是戰死了,就能給三兩!”
“死了才給三兩?”
“咋滴,嫌少啊?你都戰死了,給錢多少跟你有關係嗎?”
“我可以留著給我娘子,讓她給我兒子花。”
“得了吧,你死了你娘子就得改嫁,到時候彆人花著你的錢,睡著你娘子,還要讓你兒子管他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