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落殘陽。
落日的餘暉傾灑而下,不僅天邊的雲彩被染的通紅,就連整個大地也紅彤彤一片。
高聳蜿蜒的秦嶺好似披上了一層紅色的紗衣,煙霧升騰間,像是有位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在翩翩起舞,仙氣氤氳間,帶著濃濃的神聖不可侵犯。
可任何事物都有正反兩麵,再美好的外表下,也一定隱藏著見不得光的罪與惡。
秦嶺上空將晚霞的美好映襯的淋漓儘致,可在殘陽照射不到的叢林裡,唯有千篇一律的暗無天日昏昏沉沉。
曲徑通幽的羊腸小道上,一前一後有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由南往北。
隨著最後一段山路走完,兩人來到一條東西向的山道,世界也變得豁然開朗,抓住了今日夕陽的小尾巴。
“終於出來了。”
葉瑄下意識看了眼西方儘頭燒的通紅的半輪殘陽,一種劫後餘生之感油然而生,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回吧。”
裴禮輕道一聲,順著山道往東而去。
“那些屍體不要處理一下嗎?”
葉瑄快跑幾步追了上來,“你們殺手不是都講究個毀屍滅跡嗎?”
“沒有這個必要。”
裴禮說道“偌大的秦嶺鮮有人跡,林中的成群的野獸見到了那些屍體,也定然是感謝大自然的饋贈。”
“這倒也是。”
葉瑄點點頭,旋即嘖嘖兩聲,“就是可惜了那些銀子,有近一萬多兩,就這麼丟那裡了。”
“身外之物而已。”
裴禮略微低頭,笑了一下,“況且,堂堂明州王府小世子,一萬兩對你而言可算不得什麼。”
“對我是算不得什麼,但對……”
葉瑄話說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裴禮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不由得問道“這幾日你一直與丫丫他們一塊玩,都玩什麼了?”
“沒玩什麼。”
葉瑄突然興致缺缺,“不過是跳皮筋、捉迷藏之類的,沒什麼意思。”
裴禮頓了頓,沒有多問。
兩人並排往雪花礦走去,氣氛稍稍有些沉默。
“咱們這麼晚才回來,那個胡徹該不會已經布下了一個天羅地網,就等著咱們往裡鑽吧?”
眼見著就要回到礦上,葉瑄不放心的詢問出聲。
裴禮搖搖頭,“不會。”
“你還是太心慈手軟了。”
葉瑄毫不忌諱的道“魏先生說過,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心狠,今日你殺了他,總好過他來害你。”
裴禮略微沉默,隻道一聲,“江湖不隻是打打殺殺。”
“怎麼不是打打殺殺?”
葉瑄強調,“如果你心狠一點,哪裡用得著擔心胡徹是否會搞小動作?”
“話也不能如此講。”
“就拿你爹而言,心狠到不惜一切代價要殺我,若他稍稍心軟一些,給我留了一條生路,我豈能將你挾持來登州?”
裴禮繼續道“再換而言之,若是我心狠一些,現在將你殺了,是不是會少去很多麻煩?”
葉瑄立時慌了,下意識後退幾步,“你要是敢殺我,我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不殺你,你爹應當也不會放過我。”
葉瑄語塞,“你……”
“莫慌。”
“我若要殺你,早便動手了。”
“我隻是想告訴你,有些時候,大可不必太心狠,江湖,也從來就不隻是打打殺殺。”
說罷,裴禮再度邁步往前。
葉瑄站在原地,好一番平複心情,這才緩緩鬆出口氣。
望著裴禮漸漸遠去的背影,葉瑄眉頭不自覺的蹙起,麵色愈發複雜。
“走快些,天就要黑了。”
前方,裴禮催促了一聲。
葉瑄迅速回神,撒丫子追了上去。
不多時,兩人踩著夜色,回到了礦區。
胡徹照舊是在礦區門口把守,詢問裴禮何故如此晚歸,聲音卻無多少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