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葉瑄腦海不斷回蕩裴禮的這句話,發現這與他之前學過那些為王之道,截然不同,甚至背道而馳。
無論是他爹還是魏先生,教他的為王之道第一要則,便就是要心狠。
他們說,百姓都是賤民,是供上位者剝削的存在,就像豬圈的豬仔,隻要有需要,隨時都能拉一頭豬仔宰了吃肉。
他們說,百姓一旦吃飽了飯就會胡思亂想,就會造反,隻有將百姓壓榨的直不起腰,要讓百姓為了一日三餐就拚儘全力,要讓百姓整日裡褲腰帶過日子,百姓才會老老實實的當牛做馬開墾種地。
他們說,為王之道,在於剝削,在於平衡勢力,在於手中絕對的權利。
可此刻,裴禮卻告訴他,為王之道,要施仁政,要愛民,親民,敬民。
葉瑄愣愣地站在原地,小臉幾乎皺成了一團,腦海裡似有兩股浪潮不斷碰撞,並不是此消彼長,而是僵持不下,愈演愈烈。
“道理我都與你講了,至於如何做,在你。”
“你也知道我是殺手,我不希望以後的某一天,會接到殺你的委托。”
“當然,如果你日後真的橫征暴斂,弄的境內民不聊生……你應當知道我會如何做。”
裴禮輕歎一聲,倒是沒有繼續多言的意思。
正所謂,響鼓不用重錘,世間的道理也道不儘,說到底,不過一個“悟”字。
其實,裴禮此次如此生氣,除了葉瑄對待百姓的態度外,還有其他原因。
那攤販如此一鬨,是將他推到了人潮洶湧的浪頭之上,若有有心之人將他認出,麻煩又將找上門。
他現在急需一個療傷的時間。
“簌簌簌。”
就在這時,林子裡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裴禮略微偏頭,天眼通視野落在一個茂密的草叢裡。
“唉。”
裴禮又是一聲歎息,愈發感覺不省心,“你為何還要跟著我?”
半晌,沒有回應。
裴禮走近,用木棍撥開草叢,露出草叢裡一臉無所適從的香爐精怪。
香爐精怪看著近在咫尺的木棍,本能般想逃,但卻壯著膽子,用無辜的眼神望著裴禮。
裴禮頗為恨鐵不成鋼的道!“我早便與你說過,專心自身修行方為正道,你為何還要偷盜?”
“咿呀!咿呀!!”
小香爐精怪坐在草叢裡,兩隻小短手拚了命的擺來擺去,口中咿咿呀呀叫個不停。
就像受到了誣陷,在極力辯解。
“那人親眼所見你拿走了他的錢袋,你還不承認?”
裴禮再度說道“你若不是偷盜,他的錢袋豈能在你肚子裡?”
之前被那攤販攔住去路,裴禮就是去找了一趟香爐精。
他早便知曉,那香爐精自從在礦上見過他一麵後,就一直跟著他。
由於沒什麼妨礙,裴禮倒也沒怎麼理會,可那攤販的錢袋之事,讓裴禮不得不再次找到了那香爐精。
一番講述過後,香爐精打開頭上的香爐蓋,取出了一個錢袋。
取過錢袋之後,裴禮明確告知,不得再跟著他。
怎料,這精怪再一次跟了上來。
“這是什麼東西?”
這時,葉瑄很是不解地走了過來,下意識伸頭往草叢裡看去,一眼便見到一隻長著手腳的香爐。
“還真有成精了的香爐?”
葉瑄詫異,之前他還以為是那攤販胡謅,裴禮拿出的錢袋不過也隻是隨意應付,不曾想居然煞有其事。
香爐精見著葉瑄,嚇得連連後退,用驚恐無助的目光望著裴禮。
“弄了半天,原來就是你偷了那人的錢袋是吧?”
葉瑄火氣上來了,不顧香爐精怪掙紮,一把將之抓了起來,“要不是你偷了人家的錢袋,哪有今天的事!”
葉瑄抓著香爐好一陣捏,後者咿咿呀呀的叫個不停,拚了命的掙紮。
“我讓你偷……我讓你偷……”
葉瑄小手朝著香爐精打了好幾個嘴巴子,直打的香爐精咦哇亂叫。
“我…咿呀…沒…咿呀…偷……”
突然,一道稚嫩的聲音自小香爐口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