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平安和關仁義稍作寒暄之後，便將人迎進了東廳。
李老太對雲來鎮關家的來訪，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他們若是不死心，在年關的時候上門拜訪，卻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洛州老家，有初一串門磕頭拜年的習俗，這個日子上門，可是任何人都不能拒絕的。
陳氏和關月玲，關有林，被關平安和關仁義帶進東廳，又命人上了茶水點心，便以請母親為由，退出去了。陳氏和關月玲一邊喝著茶水，一邊打量著東廳。
上等的紅木家具，上等的雕花工藝，光是這套桌椅就價值不菲。博古架上的一些擺件兒，更是看得兩人心驚。
就算是他們關家還在京城那會兒，這些擺件也不是他們家，能拿得出的。
看來傳言果然不假，這關家果然和安王關係不一般，不然就憑他一介農戶出身，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怎麼能用得起這樣的家具？擺得上這樣的擺件？就連入口的茶水，也覺得比自己家的茶葉要好上不知多少倍。
陳氏心中又酸又澀，很不是滋味兒。正在幾人等得不耐煩的時候，一個婆子攙著李老太，緩緩走了進來。
後麵一個稍年輕的婆子，扶著大肚子的薑淑珍緊隨其後。
如今的關家人可不比以前，在雲宅的那些日子閒來無事，也曾讓方嬤嬤教過他們宮中的禮儀。如今老關家人舉手投足之間禮儀，規矩都是不差的，頗有大家風範。
李老太走到陳氏跟前笑問，“你是？”
陳氏想象中的李老太，應該是個土的掉渣的農村婆子。誰知眼前這個李老太，一身綢布衣衫不帶一絲褶皺，低調華貴，頭上的金飾雖不多，可全都是時興的款式，比起陳氏的頭上這些過了時的頭飾，不知精致了多少倍。
陳氏一時呆在那裡，竟然有些自慚形穢起來。麵上也不自覺帶上了一些討好，“嫂子，咱們沒見過。我是關長鬆的原配，娘家姓陳。”
李老太依舊得體的笑著，不熱情也不失禮。招呼薑淑珍，“淑珍，過來見過二嬸。”
薑淑珍笑著走近陳氏，“微微屈膝行了個蹲身禮，“見過二嬸。”舉手投足之間也是恰到好處。
李老太介紹道“這是我的二媳婦薑淑珍。”
陳氏見薑淑珍大腹便便，衣著華貴不失端莊，頭飾簡約不失精致，頗有大家娘子的風範，比起身旁花枝招展的關月玲不知大氣多少。
陳氏自知自己的庶女，比不過李老太的媳婦，趕忙拉過旁邊的孫子關有林，“有林，過來見過祖母和伯娘。”
關有林倒也算乖巧，上前行禮，“見過祖母，見過伯娘。”
婆媳二人見這孩子還算知禮，也都笑著應了。
關月玲看著婆媳二人的穿著和舉止，也是驚掉了下巴。上次來時破落的小院，連個傭人都沒有，婆媳二人也是粗布衣衫，一副普通農戶的打扮。可今日這婆媳倆，從衣著打扮到舉手投足，可都是高門大戶的做派。一個人在短短時日，竟如完全換了一個人一般。莫不是上次見她們時都是裝出來的？
關月玲從驚訝中回神，也趕忙上前行禮“大娘，嫂子。”
李老太轉身坐上主位，“弟妹坐下說話吧。”
眾人落了座一時無語。
陳氏給關玲使了個眼色。關月玲忙上前笑道“大娘，母親帶我前來，是給大娘拜年來了。上次是月玲禮數不周，還望大娘莫要見怪。”說著便示意跟前的下人，托著幾個禮盒走上前來。
薑淑珍示意婆子將禮盒接了過來。
李老太依舊疏離的笑著，“你們有心了，這天寒地凍的。倒是不必親自前來的。”
陳氏聽著這拒人千裡之外的話，心中也有不悅，但畢竟有求於人，也不得不放低姿態。“嫂子太見外了，您是大嫂，我是弟妹，過來給您拜年是應該的。咱們本就是一家人，就應該多多走動走動，要不然可就真的生分了。”
李老太心中冷，哼，這算什麼一家？我巴不得與你們八竿子打不著呢！若不是因著與你們沾了點兒邊，也不至於全家被發配到這裡。以前泥腿子的時候不見你們前來拜訪，如今三番五次登門來，勢力小人！
“門戶大了，總是要分家的。雖說咱們都是姓關，可是我把這掌家之權交到媳婦兒手裡，就是出了五服了，倒也不必硬說是一家。”
洛州老家有規矩，家族大了五服之外，便可另立家祠另起門戶。李老太這麼說可是有根有據。
陳氏聽到這明顯拒絕的話，也很是頭疼，便也想著打個苦情牌，“嫂子，咱們都老了，可孩子們還年輕，都有著大好的前程。咱們從千裡之外的京城，來到這裡都是不易。該多為孩子們著想著想。如今嫂子家裡人丁興旺，不比我們，我們家中的男丁也就這可憐的有林和幾個數庶出的兄弟。我是想著孩子們之間若是能夠相互扶持，將來也好能有個遠大的前程。”
李老太心道，相互扶持？你們能扶持我們什麼？麵上卻是一臉讚許，“嗯，弟妹這話有理，我也是讚成的。不知有林這孩子書讀的怎麼樣？”
這話都把陳氏給問住了，這孩子倒是讀過書，可也是個半吊子。關有林讀書上沒有天分，夫子倒是氣走了幾個。隻得含糊的說道，“還行，還行。”
李老太便接著話往下說，“那就好，如此弟妹也算是有了希望。將來有林科考有望，謀個一官半職，便是有了前程了。”
陳氏有些尷尬，依著這孩子的學問，想要科考做官，那是不可能的。便含糊著說道，“孩子還小。若要通過科考出人頭地，怕是我也見不到了。”
“弟妹這話就說的嚴重了，我看你身子骨挺好。將來是要享兒孫們的福的。”
天好像又聊死了，一時廳中寂靜，氣氛有些尷尬。
關有林坐不住了，聽著老太太們長篇大論，覺得好沒意思。開口央求道，“祖母，我想出去走走。”
陳氏對這個孫子無有不應，便讓小廝跟著出門去了。陳氏看著孫子遠去的背影，心中一橫，為了這個唯一的孫兒，臉麵什麼的都不重要。“嫂子，如今家中有安王護佑，您可切莫把我當成外人。讓安王也到雲來鎮家裡走走才是啊！”
嗬嗬！李老太真是佩服這陳氏的厚臉皮。硬是把安王說成他們家的了。“弟妹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安王堂堂王爺，青塘之主。哪能由我這老婆子指揮著去哪裡？”
“嫂子，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說安王既然與咱們家走的近，咱們又是一家人。就當自家人走動一下。”
此時，廚房的婆子來報“老太太，午飯已經準備妥了，現在開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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