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沿著主街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約摸一個時辰之後還真的就找到了衙門。
街道突然變得寬闊起來，擺攤的也不見了影子。隻隱隱約約聽到攤販的叫賣聲。看來這應該是富戶區，衙門的四周竟都是些高牆大院兒。
衙門看起來冷冷清清。一路走來偷的，搶的，騙的可都有。也不見有個衙差巡街。關平安帶上關小筠來到衙門口跟守門的人說來辦戶籍，那人看了看馬車和騾車，還有那匹大黑馬，倒是沒有為難，把他們帶了進去。估計也以為他們是大戶人家呢。
進了側門的戶籍處。隻見兩個衙差悠哉悠哉斜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一個圓領兒，一個長臉兒。關小筠不僅想起那兩個人牙子，一個叫瘦猴，一個叫胖豬，還都是絕配呢。
帶路的人對屋裡兩人說道，“一匹黑馬，一輛馬車，一輛騾車。來辦戶籍的。”
關平安爺倆聽到這衙差這麼介紹，都覺得奇怪，這是給人辦戶籍？還是給騾馬辦戶籍？怎麼不介紹人？反倒介紹起騾馬來了。不用說，言外之意就是看人下菜碟嘍。
那圓臉的衙差開口問道“打哪來的呀？”
關平安趕緊上前躬身回答。“官爺，咱們是打洛州來的。”
兩人聽罷互相看了一眼。兩個衙差坐正了身子。打量著關平安二人，有馬車，有騾車，身上也不見狼狽。不是自身有些本事，就是暗中有人護送，要不這上千裡，怎麼能毫發無損的來到這裡。要說是運氣好，衙差是不信的，出了西平鎮，光土匪就好幾波，得有什麼樣逆天的運氣才能一一躲過。這洛州來這裡上千裡的路程。不見狼狽這倒是稀奇了。
“犯了什麼事兒？”
“咱們家沒犯事兒，是被株連的。”
“哦”圓臉衙役哦了一聲。想著應該是事兒不大。有人庇護著呢。
“啥時候進的城門呐？”咋還要問時辰呢？
關平安想了想。“午時進得城。”
衙役點點頭，心裡像是有了數。上千裡的路程，剛進城也沒有落腳地兒，應該是有能耐的。一路平安不說，也不見狼狽。
“路上可太平啊？”
聽到衙役的問話，關平安不禁想起入城門時那守門的衙差也是這麼問的。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路上不出點兒事兒？還不正常了。
還是老實回答道“還算太平。”
“可有相熟的人？準備落戶在哪裡呀？”
這個問話倒把關平安給難住了。要落戶在哪，還可以自己選？這該怎麼回答？低頭看向關小筠。
關小筠此時可不想出頭。這裡可是終點站，是要長待下去的。做事還得收斂一點，自己打眼不算事，連累家人就遭了，人生地不熟的，可沒有自保的能力。這戶籍一看就知道他的底細，若是今日出了頭，以後再怎麼出來闖呢？想到這裡又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看來這關小筠的身份是不能在這裡用的。得有個新的身份才好。給了爹爹一個。不懂的眼神。
關平安看女兒不出頭，隻能硬著頭皮上。“請問官爺這戶籍落到哪，還可以選嗎？”
兩個衙役對視一眼哈哈大笑。“當然可以。方圓百裡任你選。隻要你肯出銀子，落戶府城也是可以的。”
關平安一臉茫然“可我也不知道選哪兒啊，我對這裡一無所知，麻煩官爺給指點指點。”
“嗯，那爺給你指點指點。”那瘦臉的衙差開始講“清塘鎮原是東北方向的甘寧府轄下，隻因人口少又離甘寧府距離太遠，不好管轄，便孤立出來自行發展，現有的人口多是像你們一樣發配而來的。如今可不是以往的清塘鎮，已經是清堂府了。你們打洛州而來自然是進的東城門，這城門進來也就進了這清塘府府城地界。青塘府往北是吉源，是個不大不小的村鎮。以農耕為主，這吉源為首的是莫家。莫家人都是讀書的文人，要是去吉源，有地種，卻難發大財。清塘往南是蓮花鎮，這蓮花鎮以馬家為主。馬家嘛做的是金銀玉器的買賣，蓮花鎮上多半都是淘金人，和挖礦人。想發大財的大都想去蓮花鎮。清塘往西嘛，是咱們大人的老家通縣。通縣整個縣城都是咱大人的家族，慕容家族說了算。通縣瞎下有個雲來鎮，這雲來鎮，就是近幾年，接納你們發配而來的這些。慕容世家以行商為主。吃，穿，住用和貨，東西，貨運。都由他家說了算。想發財的自然也會去雲來鎮。青塘府也就這麼大點兒地方。再往西去可就是駐兵了。”
關平安聽完這衙役的解說。犯了難，低頭去看關小筠。關小筠無奈隻能輕聲說道。“咱在老家都是種地的。”
關平安聽了關小筠的話恍然大悟。“官爺，我們就去吉源吧。”
“你們就不想落在府城？”兩個衙差都有點意外，有車有馬，條件不錯，不應該選府城嗎？還想發點小財呢？這家人這麼本分的嗎？像他們這情況多半選雲來鎮，少半選蓮花鎮，都想著能發財。
關平安又低頭看向關小筠。
關小筠心裡想的是，府城是早晚要來的。但現在不是時候，進城門一路走來，可夠亂的，眼下對這裡一無所知，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把家人安頓好才是。聽這衙差說的雖然簡單，卻也不簡單，偌大一個青塘府。竟然是三足鼎立。既然能夠維持著微妙的平衡，肯定裡麵的關係也是錯綜複雜。還是家人的安全第一。
看到關小筠輕輕的搖了搖頭。關平安心裡立馬打定主意。“官爺，麻煩你，戶籍就落在吉源吧。”
兩個衙役交換了一下眼色，有些失望。那圓臉的衙役“文書和簿子給我。”
關平安雙手把文書承上。那衙差便按照簿子上的人頭數了數。八個女的，四個男的，十二個人，一共六十兩。”
關平安聽到六十兩，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六十兩，那就是一個人五兩。在洛州縣城給孩子們辦戶籍的時候，一人也就收了五文錢，如今一人就要五兩。都快要哭了。眼見著銀子也花的差不多了，這六十兩，心好痛啊！鼓起勇氣說“兩位官爺能不能通融通融？這六十兩，實在是有些為難。”
衙役聽他這麼說就不高興了，“嗯？看在你剛來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計較。你去外麵打聽打聽。像你們這種情況還是少見的。你們若是要去雲來鎮落戶一人就得十兩。若是你選了蓮花鎮，那每人也少不得收個八兩。如今你選擇吉源，見你是個本分的可沒有跟你多要”。
關小筠心知，無非是看到他們又有馬車又有騾車，覺得是有錢人罷了。若是今日我們都穿的破爛，背著個破包袱來這兒落戶，哪裡有這一人五兩的銀子給他？難道還不給落戶了不成？失算了。就不該把騾車和馬車趕過來，今日啊，非當一次冤大頭不可了。
關小筠拽拽爹爹的衣角。衝著爹爹點點頭。關平安一臉愁苦，慢吞吞的從懷裡掏出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隻帶了五十兩。”關小筠趕忙接口。“爹爹你忘了，進門的時候你還給了我一些銀子，讓我幫你拿著呢。”裝作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一並交給了衙差。
衙差也沒懷疑，接過銀子數一下開始翻文書。
衙差自己嘟囔“吆，姓關啊，前兩天也有一幫姓關的，去的可是雲來鎮。”又是好一會兒騰抄蓋印。
關小筠卻知道，估計就是京城那幫剩下的本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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