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老馬抬起頭,他看著城主,看著他頭上那副牌匾:公正廉明。
“師弟,你不是不甘心嗎?那你知道嗎?你師姐不是病死的,她是戰死的!你,記得嗎?”
城主愣了愣
“你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鎮守使的任務會被掩蓋,相關記憶會被清算扭曲。那你知道嗎?那天,我們親眼看著你師姐死在我們麵前,就像一場噩夢,夢醒了,你什麼都不記得,我卻永遠在這夢魘中徘徊!”
老馬激動的站起身,四周的侍衛圍了上來,他走了幾步,卻露出釋然的表情。
“算了,都是報應。你不需要乾什麼,按規矩,把我獻祭給椼神吧!還是輪到我了~”
老馬歎了口氣,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或者說什麼都做不了。
他們也曾浴血奮戰,他們也曾拚死反抗,他們是一直不曾回應蘇靈韻等大部隊的本地鎮守使。
蘇靈韻他們是第一批來萬詩海的鎮守使嗎?不,在此之前,也曾有鎮守使來到這裡。
彼時,他們並肩作戰,一心向前,毫無疑問,他們敗了,一敗塗地。
一次摔倒不算什麼,當第二批隊伍到來時,殘存的本地鎮守使為他們引路,幫他們撤走。
一次次失敗,一次次摔倒,有人怕了,而不怕的,都死了!
噩夢還在繼續,人們對鎮守使的看法發生了改變,殘存下來的鎮守使隻能躲在暗中瑟瑟發抖,苟延殘喘。
後來者們一次次掙紮向前,埋骨於此,膽怯者看著同袍被鮮血淹沒,看著戰友跌倒在黑暗裡。這片深海好似無底深淵,不管是誰跌落深淵,都彆想爬出來!
“你!”
“城主大人~他是黑瞳!”
師爺的警告聲傳來,這讓城主意識到,這裡不是他的一言堂——錯誤的選擇會害了老馬,也會葬送他自己。
“既如此,那按規矩吧。帶他下去,明日押送。”
啪嗒——
令箭落下,代表最終的宣判,城主無可奈何,轉身背對眾人,不知在想什麼。
老馬被帶出正堂,剛好碰見一對路過的主仆。
阿瑤看了眼被押走的老馬,隻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老馬看了眼阿瑤,也隻是有些惋惜。
他認識這姑娘,粼妖脈的小少主,和他們一樣的籠中鳥,可憐的祭品。
兩人擦肩而過,一個走入暗獄,一個步入明堂。
……
日漸西沉,四道身影也回到椼城。
在山裡轉了一圈,什麼發現都沒有。
回到客棧,日光也消失在天際線。
指揮頻道裡開始交流,但大家都沒什麼進展,惡魔依舊藏在暗中。
有了昨夜的教訓,再加上蘇靈韻接管了椼城指揮權,城裡的鎮守使開始按照他們的安排輪流值夜。
今夜應該可以睡個好覺了吧?
房間,洛凡塵還是坐在那個位置,好像在翻書。
蘇靈韻趴在陽台的欄杆上,想著今天老瘋子所說,雖然他瘋瘋癲癲,但畢竟是曾經站在巔峰的人,說的東西他們未嘗不能受益。
所以,假的?到底什麼是假的?
輸了?這個詞他多次提到,似乎對他很重要。或許就是因為這個他才瘋的。可什麼樣的輸,能逼瘋一個頂尖高手?
到底還有什麼在等著我們?
蘇靈韻看向夜空,星光點點,明滅不定。
前路被迷霧籠罩,她無法破開迷障,也無法知道,霧裡等待自己的,是張牙舞爪的黑暗,還是旭日初升的光明。
另一邊,靈湘兒嘴角掛著哈喇子,早就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她都是保持著孩童心性,累了就睡,餓了就吃,不會想那麼多。
蘇沐然也不會想那麼多,那些玄而又玄的東西不適合她,有洛凡塵去解決。
時光荏苒,十五載,很多事情都變了。
蘇靈韻不再是那個遇到麻煩,就找洛凡塵的小姑娘,洛凡塵也不再是那個碰到魔帝,就衝上去拚命的瘋子。
唯獨她,還是那麼與世無爭,隻要親友安在,無人傷害靈韻他們,她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說,她還想要什麼,那就是回到以前。
那時,一到黃昏,洛凡塵就會吹響玉笛,他們會在星光下修行,會在笛聲中告彆今日。
可現在,洛凡塵連他的玉笛都很少拿出來。
收拾好被靈湘兒弄亂的房間,將那隻伸出的小腳放回被窩。
躺在床上,耳邊不是悠揚的玉笛,而是遠海的鮫人吟唱。
在空靈的人聲吟唱中,視野愈來愈黑,一點點看向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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