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泊丁進門剛好看見劉阿姨從超級飛俠的保溫包裡拿出同係列的便當盒，張焱靠坐在床上，小桌板已經支起來了。
“劉阿姨今天又做什麼好吃的了？”
李阿姨背對著門沒看見人，聽到蘇泊丁喊她才轉過身，看到是蘇泊丁立刻就笑了。“是小蘇來了啊，我也不知道你要來，沒做你的早餐。”
“沒事的，我在樓下吃過了，劉阿姨你忙。”蘇泊丁晚上打包的那些串支撐著他度過了漫長的加班夜晚，早起喝了一杯冰美式，倒也不餓。
“那哪行啊，外麵賣的哪有家裡做的好吃啊。”劉阿姨從另一個卡通便當袋裡拿出一盒小點心，“這個你先對付著吃一口，對了，小蘇你中午還在這嗎？我給你做飯。”劉阿姨把一盒桃花酥塞進了蘇泊丁的手裡。
“好呀，我在這等著李阿姨的飯。劉阿姨你手藝真好，做的飯比承德樓的大廚做的還好吃的。”
“就你小子嘴甜，我哪有那個本事啊，我也就會做一些家常菜。”劉阿姨知道蘇泊丁這是哄自己開心呢，誰不喜歡被人誇呢，眼裡都盛滿了笑意。
“少爺，護工說你今天早上抽血做檢查了，七管呢，這得好好補一補。”劉阿姨坐在一旁看著張焱吃早飯，盤算著給張焱做點什麼補血。
吃內臟補血。“中午吃鴨血粉絲湯，炒腰花，再煎一個鵝肝，再配兩個素菜。少爺，你看這樣行嗎？”
張焱是一點都聽不得腰子這個東西，一點都不行。
“咳……”口中的牛奶都嗆了一下，兩個呼吸平緩了一下，張焱這才開口：“劉阿姨，這幾天是不是菌子下來了，我想吃鬆茸雞湯了。”
“行吧，那喝雞湯，吃涼拌雞絲。這樣不行啊，這不能補血啊。”劉阿姨還是覺得自己的補血食譜比較好。
張焱舉起了自己吃了一半的牛排三明治，“牛排也補血，也補。”
“不行，牛排哪夠啊，再炒一個豬肝。”
行，豬肝就豬肝吧，隻要不是腰子，隨便什麼都好。
張焱吃了早餐，劉阿姨就收拾餐具離開了，她要抓緊去買一隻走地雞，雞湯要用砂鍋煲好幾個小時，那樣的雞湯才好喝。
蘇泊丁站張焱床頭，手裡拿著一份文件，彙報基金會項目目前進展，時間緊任務重，蘇泊丁感覺自己以後要失去睡眠了。
企劃部給出的大綱是請一個明星去兒科做一天誌願者，照顧小朋友，和小朋友玩樂，拍成一個先導片，先在網上宣傳造勢。
慈善見麵會也已經在擬名單了，給集團的高管、合作企業、娛樂公司那邊的藝人都發了邀請函，時間定在明天晚上。
演唱會的工作，也在和相關部門以及院方做積極的溝通。
“拍先導片的這個事情就讓張嶺北去吧，我記得他最近也沒什麼工作，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也答應了他多給他一些機會的。”
林峰因為要帶張焱體檢，這幾天主任給他調了班，沒有去門診坐診。
隻等張焱完成當日的輸液任務之後帶他去做檢查。
今天林峰帶著張焱走了一條和昨天不一樣的路，是nicu，昨天林峰提到的那個地方。
門口坐著一些家屬，神情大多數都是比較沮喪的，他們想要進去見見孩子，但是醫生不允許，因為他們的孩子病情不穩定，比較脆弱。
“醫生，讓我進去見見孩子吧，他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可是我都沒有見過他，讓我見見吧。”
這種情況每天都有，卻不是每個家長都能見到孩子。
“走吧，孩子是看不到的，你回家就斷奶，然後和我一起出去工作給孩子賺醫藥費。你已經沒有奶了，一天也就幾十毫升。”孩子的爸爸勸說著孩子的媽媽。
因為一直沒有孩子的吮吸，母乳一直不多，但是她堅持用吸奶器將母乳吸出來，再送到醫院由護士喂給孩子吃。當時醫生提出這個要求，既是為了給剛出生的寶寶提供母體帶有的抗體，給他來自媽媽的保護。也是給孩子媽媽一個動力，讓她在獨自坐月子的時候能有一些心理寄托。
可是，這個情況已經無法維持了。即使吸奶器買的再好，終究不能代替寶寶的吮吸。
孩子隻能成為一個看不到的念想。“好，我去問問醫生。”
林峰推著張焱走到走廊儘頭，本以為這場苦難已經窺見一斑，不成想隻是一毫。
兩人都沒有說話，沉默地路過他人的傷痛，卻不能感同身受，直覺能做的很多又太少。
“我要去投訴你，徐主任是吧？我要投訴你。”一個孩子的媽媽指著兒科的徐主任破口大罵。
徐主任麵相看著也不過五十左右，卻已是滿頭白發。她不接受家長的訴求，步履匆匆，卻不慌亂，“我和你解釋了，我現在有個病人要搶救，你孩子的事情我們改時間再談談。”
昨天這位媽媽接到醫院通知要麵談，她特地請假來醫院的，兒科的徐主任卻給了她一個沒辦法接受的事實。
孩子是6個月大的時候轉院來的，來的時候已經情況很不好，徐主任做的手術。然後孩子就一直住在nicu，一住就是兩年，沒有再出來。
早晨媽媽穿著無菌服去看了孩子，渾身插滿了管子，沒辦法說話也不會哭，睜著大眼睛默默流淚。
媽媽一直在哭：“寶寶，你要堅強，等你治好了病，媽媽就帶你回家，咱們吃好吃的，然後去遊樂園玩。”
沒有回答，因為一直躺在nicu，缺少溝通交流，孩子不會說話也不會坐起來自己吃飯。
徐主任表示孩子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了，孩子很痛苦，病情卻一直惡化，她建議家長將孩子帶回家好好過幾天一家團聚的日子。“不要讓孩子沒有尊嚴地渾身插滿管子地最後留在醫院，讓他過一下有父母陪伴的生活。”
這是大多數家長都沒辦法接受的事情。
醫生竭儘所能，家屬也竭儘所能了，不是因為缺錢，是因為無能為力。
更多的隻能是安慰。
“林醫生，你說我帶兒科的孩子去醫院對麵的遊樂園玩，可以嗎？”
“胡鬨！”
“今天不做檢查了吧，我想去兒科看看軒軒。反正檢查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完的，不耽誤。”張焱開始找各種借口，他不想再經曆昨天那種赤裸裸的尷尬。
“不行，你的內鏡我昨天就預約了。不痛的全麻。”林醫生說完就把張焱往內鏡室推。
沒有生離死彆，隻有活在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