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爬?真是祖宗。
合著背了大半路的人不是她啊。
“聽說情侶如果手牽手走上最後一階台階,就會長長久久在一起!”
手忽的被一隻溫軟的小手拽住,沈聽肆垂眸就對上了女孩流光溢彩的瞳,簡直比山中湖光還耀眼。
她是真的會哄人。
沈聽肆回握住她的手,將每根手指都擠進她的指縫裡,大掌緊緊包裹住。
“走。”
兩人手牽著手一起邁上了最後一階台階。
雲霧繚繞,古寺靜立在山頂之上,周圍高聳的古樹環繞,蒼綠的葉和湛藍的天空,一磚一瓦都莊嚴而肅穆。
佛寺鐘聲悠揚,遊客跪在殿前虔誠祈願。
當慕南意看著沈聽肆手拿一串十八籽去佛前祈願時,半晌說不出話來。
“肖爺爺護了你前半程,後半程我來。”
肖遠求來的十八籽斷了,沈聽肆又為她求了一個。
在她眼中,沈聽肆是個不信神佛的人。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他都會靠自己得到。
因此當她看到少年一身黑衣屈膝跪下時,隻覺鼻腔發酸,淚意濕了眼眶。
一方淨土,三柱清香,他跪在莊嚴肅穆的佛像前虔誠祈願。
是什麼讓驕傲又矜貴的少年願意在從不信奉的佛像下屈膝。
少年眉睫低落,香火縹緲逐漸模糊了眉眼,在碩大的佛像麵前,少年背脊挺直宛若與佛像平視的神明。
慕南意突然就笑了,果然,就算是祈願,少年依舊有不彎腰的底氣。
“你那樣子像是在和佛祖談條件。”出了大殿,慕南意收起情緒,慢悠悠走在男生身側,笑著說他。
頓了頓,她一手扯上男生的衣擺,“所以你和佛祖談了什麼條件啊?”
沈聽肆挑眉笑了下,覺著小姑娘這個想法實在大膽,他低頭將十八籽戴在小姑娘纖細的手腕上,“我哪敢和佛祖談條件?”
“怎麼就不能是談條件了?”慕南意晃了晃他的胳膊,腕上的十八籽跟著輕動,明豔的笑臉忽的湊近,她在他耳邊輕語,“你可是我的庇護神啊。”
沈聽肆眼睫顫了顫。
他在小姑娘眼中這麼厲害嗎?
沈聽肆偏頭笑了下,視線落在扯著他胳膊輕晃的那雙小手上,他伸手將之握住。
“歲歲,那不一樣。”他垂眸對她說著,“我很貪的,有些貪念靠自己實現不了。”
比如希望你永遠平安。
比如希望下輩子還能遇見你。
餘光瞥見地上散落的白繩,他屈膝蹲下身子,白繩在修長的手指間穿梭。
慕南意看著蹲下身去幫她係鞋帶的男生,和剛才跪在大殿前宛若神明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神明,總會為她低頭。
“我也很貪的。”
女孩清脆的聲音伴著廟堂裡的鐘聲,與山間朝露一起,帶了潮意,輕撫耳鼓。
“我向佛祖預定了你的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
朝露彌漫在空氣裡,不止潮了耳鼓,還潮了雙眼,浸了心湖。
他的小姑娘說,生生世世。
再灰暗的世界,再落魄無依的人,也會有被照亮的一天啊。
他追著光走了很久,希望光停留。
曾經的那些灰暗告訴他,那是奢望,光不會為他這樣的人停留,光會像雲暖笙那樣,走時從不回頭。
他在荒蕪中野蠻生長,從未想過也會得到屬於自己的春光。
照亮天地的瞬間,野花瘋長,貧瘠的蠻荒開出了絢麗的玫瑰。
“沈聽肆,以後每年春天我們都來這裡吧。”
慕南意雙手背在身後,仰頭看著古樹遒勁的枝乾和碧綠的葉片。
“夏花很熱烈,可春天才是萬物肆意生長的季節。”
沈聽肆站在女孩身後,沒有去看滿樹隨風舞動的枝椏,黑眸中隻有那一抹纖細的背影。
他將下頜輕輕貼在了女孩的肩頭,雙手環抱上女孩的腰肢,鼻尖縈繞著熟悉的香氣。
像芒果,卻比芒果更清甜。
“好,每年春天都來。”
細碎的陽光透過樹影落在兩人身上,流金在翻飛的衣角上不斷跳躍。
山間的風是涼爽的,夾雜著野花與青草的氣息,拂過兩人的麵頰,發絲在風中交疊纏綿。
慕南意頭微側,在少年因為柔和的光暈而斂去鋒銳棱角的側臉上落下一吻。
“春有約,花不誤,歲歲不負安。”
春天失約也沒事,我會比春天先擁抱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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