園長辦公室內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克裡斯看著“園長”一言不發,詩織想說些什麼,但因為注意到了克裡斯的神態而不敢先行開口。“園長”則在自述之後不再發言,隻是淡淡地看著每一個人的眼睛。
就像是上課時突然安靜下來的教室那樣,老師默不作聲地看著講台下的學生,而學生則回以同樣的注視,隻是誠實的身體已經開始在暗中逐漸調整自己的坐姿,汗水伴隨著心跳緩緩流下,眼睛也胡亂地瞥著,似乎隻要自己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就能向老師證明自己的無辜。
不過和這種暗藏火藥味的對峙不同,辦公室裡的氣氛卻是漸漸地從一開始的緊張,變得緩和了下來。
“米國佬,你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在懷疑顧時想對我們不利是吧。”
阿列克謝的聲音先行響了起來,他一把上前,扯住了克裡斯的衣領,但並沒有非常用力,隻是揪著克裡斯,用眼睛直視著他。
“你這cyka的腦子在想什麼……!”
詩織慌忙地來到二人中間,她抬著手想把二人分開,但無論是哪方他都推不動,隻好不斷地說“不要吵架”。
克裡斯雖然被揪住了衣領,但是從旁觀視角來看,可以很明顯地發現,當阿列克謝抓住他的那一刻,他的身體反而從緊繃的狀態放鬆了下來。
“阿廖沙,我隻是為了顧時著想……”
“如果現在是有人在冒充他,敗壞他的名聲,那該怎麼辦?”
阿列克謝板著臉,咬著牙說道。
“確認的方法有很多,你偏偏blyat要這麼問?”
“事情發生得太快,我沒來得及想……”
就在二人的爭端升級前,“園長”走了過來,伸手握住了阿列克謝拽著克裡斯的手。
“阿廖沙,我明白克裡斯的想法。這事發生在誰身上都會起疑心的,老實說,如果你們一點兒都不懷疑,那麼懷疑的人反而就得是我了。”
在“園長”的微微用力下,阿列克謝最終還是鬆開了克裡斯。
被解放的克裡斯拉扯了一下走樣的衣服,然後便抬起頭來,滿是歉意地看向“園長”。
“抱歉,我必須這麼做。”
“不管什麼本體還是分身,請你先證明,你就是顧時。”
克裡斯說完話,包括阿列克謝在內,三人齊齊都看向了園長。
雖然克裡斯的懷疑看起來很傷感情,但是這確實是必要的做法,即使是心裡對此並不認同的阿列克謝,也不得不承認,克裡斯考慮的非常全麵。
“沒問題,我給你們看點東西,你們就知道了。”
說著,“園長”下意識地抬手摸向右眼,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隨即將手一搓,充滿儀式感地打了個響指。
一瞬間,一股不屬於遊園小隊三人的記憶流各自湧入了他們的大腦。
“刀下留……呃不對,手下留人!”
阿列克謝看到的,是一個正在奔跑的畫麵。前方,正是將解密者大會的內鬼邁哈伊壓在地上進行裸絞的自己。
“也不知道其他人現在都在哪裡呢……”
克裡斯看見的,是一個廣場噴泉旁的椅子上站起的畫麵,一隻手從單片眼鏡中取出來一隻渾身透明,有著十二道環節的蠕蟲,暗暗地開始琢磨該把它寄生到誰身上。
“昏倒也是演習的一部分,接下來就是救治環節,各位不用管,繼續自己的參觀吧!”
詩織瞧見,一個站在遊客當中的視角,對著人群高喊。被人群圍著的,赫然是剛剛打暈黑衣人的阿列克謝,以及抱著掃帚驚魂未定的詩織自己。
記憶的畫麵一段段播放,有的向後,有的向前,最終都彙集到了同一個時刻。
“……做你想做的事。”
日內瓦湖的夜晚,絢爛的煙花在晴朗的夜空中炸開,彩色的光輝映照之下,是向欣然顧時奔來的三人。
然後,溯洄的記憶戛然而止。
片刻的茫然後,三人的注意才重新與視覺連線,園長辦公室的景象慢慢在他們眼前重現。
“這是……”
克裡斯夢囈般地呢喃著,方才的經曆恍如一場夢,卻讓人回味無窮。
他怎麼會不明白,剛才看到的那些畫麵,分明就是顧時的視角下見證的故事。
“這是我的記憶。”
“園長”微笑著說道。
“雖然我是分身,但是我的記憶是同步到從本體那裡分離前的。可以說,你們剛才看到的,就是我,就是顧時的記憶。”
“我將記憶與當時的情緒從我的意識裡偷了出來,交到了你們體內,所以你們才會看到我的視角所經曆的一切,因為那就是原原本本屬於我的記憶。”
“我能想到的自證方法也隻有這個了,畢竟在擁有我這種能力的情況下,想要證明我就是我是如此的困難,這從某種意義上已經屬於是哲學問題了。如何證明我本身的身份,如何證明我確實能代表‘顧時’這個人……”
“園長”滔滔不絕地還想繼續講解,但他的話題開始不自覺地逐漸跑偏。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麵更精彩!
於是克裡斯在短暫的迷茫後,他抬手示意,打斷了“園長”的話語。
“不,不用了。”
他看向顧時,神情中的戒備終於全部消散。
“抱歉,為了防止有人故意假扮你的身份來誣陷你,我隻能先假定你的動機不純,接著一步步試探。”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都不需要了。”
“我相信你,顧時。”
克裡斯話畢,詩織就馬上跟著他的話讚同地說道。
“對呀對呀,我也都相信你!”
“哼,你們的信任還不夠純粹,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顧時。”
阿列克謝雙手抱胸,不知為何,他看起來好像很是自豪。
“園長”張了張嘴,最終還是轉變成輕輕一笑,回應著。
“謝謝。”
與此同時,克裡斯和阿列克謝的耳邊也再次響起了第二道顧時的聲音。
“阿裡嘎多,克裡斯桑阿廖沙桑。”
當然,時之蟲們也沒有忘記沒有被寄生著的詩織。
“阿裡嘎多,詩織醬。”
詩織非常正式地點了點頭,用家鄉の語言回答道。
“いいえ(沒關係)”
克裡斯則被突然響起的聲音驚了一下,在他反應過來那就是寄生在自己身體的顧時分身,叫什麼“時之蟲”的東西說話後,他有些五味雜陳地對“園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