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的清洗行動,進行的如火如荼,牽連之廣,比李青想象的還要嚴重,行刑台上的血都結了厚厚一層血痂。
定遠侯王弼被滅滿門;穎國公傅友德兩兒子被斬,本人賜死;宋國公馮勝好一點兒,本人被賜死,家人無恙……
這場由藍玉引發的大案,藍玉沒死,但他在軍中的關係網,幾乎被全部斬斷。
這下,就算以後藍玉真有謀反之心,也沒那個能力了。
此番清洗牽連之大,就連一向跟勳貴不對付的文臣,也深感唇亡齒寒,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意。
當今的皇上的狠辣,實在令人膽寒,一個個儘皆謹小慎微,不敢露出有絲毫差錯。
還好,幸運的是當今皇上年紀大了,隻要再熬幾年,等太孫上位,他們的春天就到了。
文臣個個夾起尾巴做人,兢兢業業辦差。
清洗持續的時間不長,僅僅一個月,但殺的人著實不少,勳貴元氣大傷,跋扈之氣蕩然無存。
清洗案過後的第二日,一個言官彈劾朱元璋濫殺功臣,彈劾錦衣衛擅權枉法,當著朝堂文武的麵跟老朱對線,更是要以死明誌。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殺伐果斷的朱元璋並未治那人死罪,隻是打了二十廷杖了事。
又過了兩日,大量言官避重就輕,玩命彈劾錦衣衛,他們明白,錦衣衛不亡,他們好不了。
並且,連同錦衣衛指揮使蔣瓛一並彈劾,還煞有介事的列出種種罪狀,稱都是瞞著皇上乾的。
朱元璋聞言大怒,當即把蔣瓛打入大牢,由刑部定罪。
這一次,刑部辦事效率不比錦衣衛慢上多少,僅五日光景,就給蔣瓛定了罪,罪證堆滿了禦書案,條條要命。
甚至連蔣瓛小時候偷看寡婦洗澡,都列了出來。
朱元璋惱怒不已,直接滅其九族,並再次銷毀了錦衣衛的刑具,不僅如此,直接把錦衣衛這個機構撤了。
並放話出來後世之君,不可再設錦衣衛!
一場大風波後,文臣成了贏家,勳貴也長長舒了口氣,所有人都明白了皇上的態度。
————到此為止!
李青再次來了昭獄,一直身處大牢的藍玉,並不知外麵的事,見他過來,輕輕歎了口氣,“我的家人會不會受到牽連?”
“不會。”
“多謝。”藍玉長長一揖,“走吧。”
李青點頭。
出了昭獄,藍玉在陽光下沐浴片刻,抬步往東邁去,卻被李青拉住。
“你家不是往西嗎?”
藍玉???
李青含笑道,“你還不知道吧,錦衣衛已經沒了。”
“錦衣衛沒了?”藍玉有些反應不過來,“這…跟我有關係嗎?”
“當然有啊!”李青道,“錦衣衛都沒了,我這個鎮撫使官職自然也沒了,那我還怎麼審你?”
話幾乎都挑明了,就算藍玉再傻,也明白其中意味。
他臉上帶著不可置信的狂喜,“皇上不治我的罪了?”
“我可沒說啊。”李青攤了攤手,“你先回去家休息一日,明兒一早,與我一起進宮,究竟如何處置,由皇上做主。”
“嗯,好。”藍玉內心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這種險死還生的感覺,既美好,又後怕,“兄弟……”
“先回去歇歇吧。”李青笑道,“明兒見。”
藍玉點頭,望著李青回去的背影,駐足良久,才往家走去。
當天,他喊來了幸存的幾個義子,一番吃吃喝喝,解除了和他們的關係。
既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他們好。
藍玉望著喜極而泣的家人,心緒複雜,再想想之前的狂妄,更是悔恨無及。
幸賴,他還有機會。
……
翌日,清早。
李青、藍玉一同趕往皇宮。
一路上,藍玉心情忐忑,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但一想到麵對老朱,他還是發怵。
李青暗暗好笑,不得不說,老朱的天子威嚴確實牛逼,連藍玉這樣的混不吝,都畏懼不已,由此可見一斑。
二人來到禦書房時,朱元璋正教授朱允炆處理奏疏,爺孫很親。
朱元璋把對朱標的虧欠,全彌補在了朱允炆身上。
“微臣參見吾皇萬歲。”
“嗯。”朱元璋也不說平身,繼續跟教孫子,直到半刻鐘過去,他的視線才轉移到兩人身上。
同時,臉色也晴轉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