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張輔、於謙、李青先後趕到。
朱祁鎮沒有廢話,直接道“國公,福建沿海之動亂,你多少時間能平定?”
張輔略一沉吟,拱手道“三個月之內!”
三大營絕非浪得虛名,打北方遊牧民族都壓著打,鎮壓動亂可以說是殺雞用牛刀了。
亂賊遇上正規軍,尤其是正規軍中的佼佼者,又能抵抗多久?
“好,朕就給你三個月。”朱祁鎮取出王命旗牌,親手交給張輔,“福建全境,上到巡撫、布政使、按察使,下到不入品的官吏,你皆有生殺之權,可根據情況自行決斷,無需上奏!”
皇帝如此信任,張輔感動非常,“臣遵旨。”
待張輔接過王命旗牌,於謙這才問道“皇上,那江浙呢?”
“江浙是賦稅重地,自然要重視,不過…那裡隻是單純地鬨些倭寇,還不至於大動乾戈。”朱祁鎮沉思片刻,看向李青,“先生可有不動刀兵的計策?”
江浙兩省賦稅加在一起,占整個大明的四分之一,且江浙的動亂也比預料的要小上不少,能不用兵,朱祁鎮不想用。
李青拱手道“臣建議…用兵,打一次狠的,以後就好辦多了。”
朱祁鎮微微搖頭,“所謂倭寇,實質上大多是我大明百姓,真若大軍鎮壓,非江浙之福;
先生莫要隻著眼於大局,也要設身處地的為下層百姓想想才是。”
李青一滯,一抹慚愧湧上心頭,歉然道“皇上聖明,是臣太過冒進了。”
江浙的亂子的確還沒到用兵的地步,李青想了想,拱手道“既如此,臣建議責令江浙的指揮使、布政使、以及巡撫參與平亂。”
“萬萬不可!”
李青話音剛落,張輔便出言阻止。
“皇上,恕臣直言,江浙動亂,地方官兒難辭其咎,甚至……”張輔頓了下,直接道“亂子極可能就是他們弄起來的,讓他們平亂,隻怕會越平越亂。”
於謙詫異的看了李青一眼,不明白李青為何如此建議。
如張輔一樣,他也不認同李青的建議,於是拱手道“臣覺得…英國公言之有理。”
“兩位大人稍安勿躁。”李青笑道,“下官還沒說完呢。”
於謙怔了怔不再多言,張輔卻不怎麼買李青賬,畢竟在他眼裡,李青就是個七品兵部都給事中而已。
雖然誌同道合,卻並沒把李青看得太重,張輔哼道“無論如何,事情也不能交由地方官兒來辦。”
朱祁鎮抬手下壓,示意張輔稍安勿躁,朝李青道“先生繼續說。”
李青道“皇上可以借著倭寇作亂,海上不平的由頭,暫時全麵禁海,亂子一日不平息,商船一日不得下海,同時,派東廠、錦衣衛,嚴守重要港口。”
他笑著說“試問,商船下不了海,利益受損的是誰?”
朱祁鎮眼睛一亮,讚道“妙啊,先生此計甚妙!”
說著,他看向張輔,“英國公以為如何?”
張輔老成持重,也是從始至終都站在他這邊的人,朱祁鎮得照顧到他的感受,再者,馬上就要打仗了,不能讓人心裡憋著鬱悶。
“臣以為…這的確是個好辦法。”張輔輕輕點頭,“嗯,此策可行,不過為穩妥起見,最好是做兩手準備,朝局如此,地方官兒也是看京裡人的臉色行事;
不排除他們想平亂,京裡人卻不許他們平亂的情況,事情鬨到這個地步,容不得半分馬虎,需慎之又慎才行。”
李青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反駁,歎服道“國公考慮的極是。”
事實上,京官卻是能影響地方官兒,但地方官之所以聽話,是因為京官能為他們謀福利,倘若京官讓地方剜肉,就行不通了。
就如朱祁鎮這個皇上,施行不利於官紳的國策困難重重,是一個道理。
況且,京官的根大多都在地方,江浙禁海,他們自己就會先扛不住。
雖然朝廷切斷了民間和日本的貿易往來,但海上貿易可不止一個日本國。
不過。張輔怎麼說也是國公,李青不好不給麵子,再者,謹慎點兒總是好的。
朱祁鎮點頭道“還是國公思慮周全,就以國公所言,不過…這次國公要去福建平叛,短期內怕是無暇兼顧江浙,萬一禍事大起……國公可有預備人選推薦?”
張輔想了想,看向於謙。
於謙張了張嘴,沉默無言。
李青瞧見,又將皮球蹄給張輔,“國公乃國之利器,對軍事的了解無人能出其右,武將之中何人可用,何人能用,想來國公已成竹在胸了吧?”
“國公不放明說。”朱祁鎮笑道,“朕對國公是十足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