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清想叫住爹爹,卻於心不忍,隻得按下性子,等他睡足了再問個明白。
低頭看了看畫軸,她搖頭失笑,咕噥道“這有什麼好看的呀。”
說著,她緩緩打開畫軸……
很快,一頭烏黑濃密的發絲映入眼簾。
朱婉清眸光一凝年輕的李叔?
她動作僵了一下,繼而快了起來,頃刻間,整幅畫卷被她徹底展開。
朱婉清抻直畫卷,凝神觀看……
畫中男子弱冠之年,身姿挺拔,骨肉勻稱,麵如冠玉,目似朗星;清秀中帶著英武,朝氣中帶著遲暮。
他那頭稠濃烏黑的長發自然垂落,如瀑布一般,帶著些許蓬鬆,有種立體的美感;雙眸點漆,如星空般深邃。
他煢煢孑立,形影相吊,頎長的身材透著濃濃孤獨,深邃的眼眸透著疲倦,俊美的麵龐帶著病態……
朱婉清有些失神。
這是李叔?
不,這是謫仙!
好半晌,她才緩緩收起畫卷,不由想起當初在京師小住,李叔遛她……帶她逛街時,吹牛說想當初,你李叔也是十裡八村有名的俊後生。
她隻當是吹牛,但看到這幅畫,她又覺得謙虛了,太謙虛了。
就這副皮囊……潘安亦莫過於此。
唉,歲月是把殺豬刀啊……朱婉清不禁感歎即便李叔這般逆天,終究逃不過時間侵蝕。
看完這幅畫,再瞧瞧現在的李叔,簡直……沒眼看。
~
藏書閣。
李青研著墨,眉頭微微皺著,似是在構思情節。
朱婉清遠遠觀察,一邊展開畫卷對比,的確,依稀能分辨出是同一個人,卻是天差地彆。
話說,這畫出自何人之手?
爹爹嗎?
應該不是,他那水平我還是知道的,還是說,作畫之人給李叔美化了?
亦或是……
“嘛呢?”
朱婉清一個激靈,忙收起畫,連連搖頭“沒,沒什麼,李叔您忙,我不打擾了。”
“慢著,你手裡拿的什麼?”李青驚鴻一瞥,沒看清內容,卻有種熟悉感。
“沒,沒什麼。”朱婉清忙把畫背在身後,表情不自然地乾笑。
李青更是好奇,招手道“來,你過來。”
“李叔你彆這樣,我害怕!”
“少來這套,麻溜點兒,”李青臉一板,“彆挑戰我的底線。”
“……好吧。”朱婉清不敢忤逆,“先說好,這東西你不能據為己有,看完得還我。”
李青嗤笑“德性,李叔啥沒見過?”
朱婉清挪步上前,不情願遞出畫軸“你可彆弄壞了。”
“拿來吧你。”李青抽走畫軸展開,隻看了一眼,便興趣缺缺,好笑道,“原來是這個,我還當是什麼呢。”
朱婉清忙接過畫,小心翼翼收起,這才在他麵前坐下,托著下巴問“李叔,你年輕時真長這樣?”
“不信問你爺爺去。”
“我爺爺……”朱婉清怔了下,瞬間明悟過來,失聲道“這是我爺爺宣德皇帝的真跡?”
“那小子遊手好閒,繪畫水平倒是不錯。”李青點頭。
“那小子……”朱婉清呆了呆,旋即好奇心爆棚,看著李青雙眼直冒光,這可是大明活曆史啊!
這不比書好看?
李叔都承認了,那麼也意味著終於可以問了……朱婉清清了清嗓子,問“李叔,你是洪武十五年入的朝是吧?”
“書上我都寫了,想知道看書去。”
朱婉清笑嘻嘻道“看書哪有問叔來的直接有效呀?”
李青一瞪眼“你很喜歡說俏皮話?”
“哎呀,您就說說嘛。”朱婉清將畫軸小心放在一邊,拿過李青麵前的硯台、墨條,幫他研墨,“李叔您既然都讓我知道了,還在乎些細節呀?”
李青伸伸懶腰,活動了下關節,哼哼道“看在你這段時間表現不錯的份兒上,準許你問兩個問題。”
“就兩個呀?”
“那算了!”
“彆彆彆,兩個就兩個,您讓我想想……”朱婉清沉思片刻,問“李叔,您在洪武朝就封侯了,非開國功臣卻封侯,足見太祖對您的看重、親近,能說說太祖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豁~好家夥!”李青都給整笑了,“你是真敢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