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蕭瑟,枝頭的葉子在北風下紛紛飄落,天黑的一天比一天早,蘇言禮回到家時,油燈已點,小院裡飄著食物香氣,暖黃的燈光灑向天井。
推開院門,他沒有向往常一樣,快步急走,迅速溶入到那盞屬於他的燈火,從幫閒找到他到現在,他一直在想辦法,該怎麼樣才能把丁姨娘從伯府那個狼窩裡解救出來。
可是一直到家門口裡,他還沒想到,這一次,如果猜的沒錯的話,他那‘好嶽母’是盯上了月餅方子,否則以她的為人怎麼可能想起丁姨娘。
到底用什麼萬全之策既不失去女兒幸好琢磨的食方子又能把姨娘救出來了?
廚房裡,毛丫一邊燒火一邊抱著小四郎,蘇若錦幫程迎珍打下手,每天算著蘇言禮下值的時間把晚飯做好,要不然,做早了飯菜就冷了,做晚了,又要等。
蘇若錦明明聽到院門響了,怎麼遲遲沒見爹回來了,忍不住了揭開廚房門簾朝外看,剛一打開,一股寒氣直往裡鑽,冷的厲害。
“爹……爹……”怎麼站在門口不動啊!
蘇言禮被女兒喊驚醒,“阿錦——”
蘇若錦從這短短兩字裡聽到了千愁萬緒:“爹?”
女兒人小鬼大,蘇言禮就怕被女兒看出什麼,努力笑的隨意溫和,“快進去,外麵冷。”
蘇若錦沒動,朝門外進來的書同步看過去,他正在忙著牽騾車,她不動聲色的望向父親上回廊轉到廚房這邊,明明笑的跟往常一樣,可她就是感覺到了不一樣,不對,肯定有事。
會是什麼事?
調皮的蘇三郎從後麵把她擠出廚房外,一頭撲到蘇言禮懷裡,“爹……爹,今天我跟大哥學了一首詩……”說著便背出了出來,“離離原上草……”
蘇言禮一邊傾聽一邊抱著兒子進了廚房,兒子背完,他溫和的點頭,“不錯,繼續努力。”
蘇三郎不止想聽這一句,他還想老爹繼續誇,“爹,我就學三遍就會背了,厲不厲害?”
不要看蘇言禮平時性格溫和,笑容和熏,但在兒子學業上大不隨意誇獎,總是嚴厲的多,蘇三郎年紀小,還沒到嚴肅管他時,所以剛才才不吝誇了一句,再想他誇第二句,那是沒有的。
“彆調皮。”放下兒子,“好好學。”
蘇三郎沒得到想要的誇獎,小嘴一癟,爹嚴肅起來,他是不敢嚎的,但又不甘心,轉身問蘇若錦,“阿姐,我是不是學得又快又好?”
蘇若錦已經下了台階,她去找停車的書同,低聲問,“書同叔,我爹怎麼啦?”
“啊?”給騾子撒草食的書同顯然沒注意到大人有什麼問題,“沒怎麼吧?我到國子監時大人跟往常一樣與同僚們有說有笑的下值啊!”
難道是她多心了。
一轉眼,女兒去了天井找書同,蘇言禮心道,他在書同麵前沒流露出什麼,應當不要緊。
沒一會兒,書同與蘇若錦也進了廚房,蘇三郎盯向她求誇獎,鼓勵教育其實也重用,便笑眯眯道,“當然!”朝他豎個大拇指,“再接再勵,明天背兩首。”
“不,我明天背三首,這樣爹肯定就會誇兒了。”
蘇言禮聽到三兒這樣講,伸手摸摸他頭,“吃晚了。”
程迎珍剛好把菜端到了桌上,“官人,外麵冷不冷?”說罷,便拿了個手巾給他擦手。
“還行。”現在書同每天駕騾車載他回來,不算冷。
一大家子在暖和的廚房裡吃飯。
吃完後,天氣冷,除了蘇言禮考校大兒的功課,其餘人都洗洗漱漱上床睡了。
蘇若錦睡不著,今天晚上,爹飯都少吃了一碗,肯定遇到事了,會是什麼事呢?國子監內上司批評還是同僚發生矛盾?現在都有範大人罩著了,就連祭酒大人都給三分麵子,那應當不是;
那是平江府老家來信了?讓父親把未見過麵的二叔弄進國子監?也應當不對,這事剛到秋天時就已經發生了,再來信也就是催催,不會讓他爹愁的要把情緒隱藏起來。
那會是什麼呢?
突然,蘇若錦想到了,謔一下,坐起,“是啊,我都防著了,早就應該想到的。”
毛丫的小床在蘇若錦對麵,她正要脫衣睡覺,被小主人的動作嚇一跳,“二娘子,怎麼啦?”
“沒事,沒事?”她擺擺手。
毛丫不相信,“什麼事早該想到?”
蘇若錦看向毛丫,想了想,朝她招手。
毛丫貼過來,“小娘子……”
“你怕不怕冷?”
“這才到哪?二娘子,你有事儘管說。”
蘇若錦又猶豫了,“我聽董媽媽說花平叔晚上經常出去,也不知道你過去,他還在不在鋪子裡。”
不就白跑一趟嘛,毛丫說沒事,加了件厚衣,抬腿就要出門,被蘇若錦拉住,“悄悄的出門,不要讓我爹看到。”
毛丫點點頭。
“若是見到花平叔,你就這樣這樣……”
“好。”
毛丫頭貼到房門口,聽外麵聲音,然後熄了燈,等了會兒才悄悄溜出去。
天氣冷,生意好,董媽媽今天多準備了明天的食材,弄的有點晚了,給花平燉的蟲草雞湯晚了些,最近天氣冷了,蘇若錦便沒讓書同給花平送湯湯水水了,讓董媽媽幫忙燉。
董媽媽盛到小罐裡正要拎去花平房間時,毛丫到了,她問,“花叔在嗎?”
“二娘子給他送吃的了?”
毛丫搖搖頭,“有點事。”順手便接過湯罐子,“我去換吧。”
小主人找花平肯定有事,董媽媽點點頭,便讓毛丫去了。
響起敲門聲,花平正仰在床上:“進來。”
最近,那個香桂不來給他送飯食了,花平以為是董媽媽,便讓她自己推門進來,他懶得動。
毛丫猶豫了一下,推開一條門縫,“花叔——”
咦,竟是蘇二娘身邊的丫頭,花平一個鯉魚打挺躍到門邊,打開半扇門,“怎麼是你?”
“二娘子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
“方便進吧,花叔。”
花平讓開,讓小丫頭進了房間,“什麼事?”
天氣寒冷,今天沒等到花平送來的湯水,沈先生還挺不習慣的,嫌棄灶頭老杜頭的手藝,“要不,你到蘇記去學學?”
秋寒夜露,老杜頭坐在沈先生對麵,慢慢悠悠的喝著老酒,半天才來一句,“你要是不怕花平跟你有關,你跟小郡王有關係,那我就去學。”
“彆彆彆……”沈先生連忙擺擺,“我也就是一說。”說完,又感慨,“我要有個這樣手藝的女兒,下輩子也就值當了。”
“你現在也不老,可以娶個年輕漂亮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