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高雲霄的提議,秦玉娘的第一反應就是荒唐。
“西北那麼遠,豈是你一個小孩子能去的地方?”
說完,她自己也意識到去西北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至少最近幾天自己是去不了的。剛剛跟雲霄的交代,是自己衝動了。
秦玉娘雙手捂臉,痛苦的彎腰蹲在地上。她想放聲的大哭一場,為了賀佑山也為了她自己。
初聽到相公的噩耗,她曾想過追隨賀佑山而去。他們成親十數載,感情一向很好。
可是父母雙親已經倒下,小寶還要依靠自己,雲霄稚嫩的肩膀還扛不起這個家。秦玉娘隻敢小聲的啜泣,默默的流上幾滴眼淚。轉身還要強打著精神伺候老人,撫育孩子。
高雲霄看著秦玉娘的動作,默默地退到了灶房的門口,將屋裡的空間都留給她一個人發泄。
相對於賀家人的反應,高雲霄反而顯得冷靜許多。一是她從未見過賀佑山,即便這是自己的親舅舅,未曾相處過,他們之間就不會有太深的感情。高雲霄就是想難受也悲傷不起來。
二是從小就經曆親人的離世,高雲霄已經習慣接受失去這件事了。
爹娘、婆婆,每一個拋下她的親人都在用行動告訴她,哭鬨沒有用,痛苦也沒有用,死了就是死了,無論被迫或是主動,你都要接受。
所以死亡這件事,痛苦的永遠是活著的人。
賀佑山到底還是得了偏枯之症。右邊的半邊身子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幸運的是說話思考不受影響。
韓氏讓高雲霄搬去與秦玉娘住,她自己每日親自照料老伴兒的飲食起居。
日子似乎又歸於平靜。
秦玉娘再次開口提出要去西北,這次是跟賀含之老兩口商量的。
“外公外婆,讓我替舅娘去吧。”
高雲霄抬手打斷秦玉娘想要阻止的話,起身坐到賀含之身邊,一邊替他按摩右手,一邊開口解釋自己的理由。
“舅娘要是走了,家裡的豆腐坊就得關門歇業。現在家裡大大小小的開支,靠的都是每日賣豆腐的收入。西北一去幾個月,家裡雖然有些存銀,可這些日子外公外婆還要吃藥,我們難道要坐吃山空嗎?”
高雲霄的問題直指要害,秦玉娘和韓氏都知道,最近賀含之吃藥,家裡的銀子已經花了有一半兒了。
“外公外婆年齡大了,要人照顧。洗洗涮涮的活計我能做,可我畢竟沒有舅娘照顧的細心,還有小寶,他打小就跟著舅娘,我根本就不會帶孩子呀。雖有外婆照應,可到底他還是跟著舅娘長大的,離了你他也不能習慣的,小寶要是有個頭疼腦熱,哭喊著要娘,舅娘你能不心疼?”
“還有,西北路途迢迢,舅娘你一個女人上路,要是遇到土匪山賊怎麼辦?我跟外公可是遇到過山賊的,外麵不太平,你一個人去不安全。”
高雲霄說著還衝著秦玉娘搖了搖頭。太平年間女人出門還不安全,何況現在這世道混亂。
“那你也不行,你一個小孩子怎麼能跑那麼遠的路去呢。”
秦玉娘堅決不肯同意,兩三個月的路程,豈是她一個小姑娘能走的?
“我不自己去。我能讓大力叔陪著。”
高雲霄的話說了半句,她比秦玉娘方便就方便在這兒了。要是秦玉娘讓黃大力陪著上路,一路上的閒言碎語就能殺人。單是韓氏也不能同意。
“我人小,絞了頭發扮作男孩,外人看不出來的。讓大力叔帶著我,他走過西北的路,我們一路上小心點兒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秦玉娘還想在說點什麼阻攔,被賀含之的一聲咳嗽打斷了。
“要說去西北的事,應該是我去把佑山帶回來。可眼下。。。”
話未說完,他兩行老淚先流了出來。韓氏起身給他拿帕子擦了眼淚,順手也在自己眼眶上沾了沾。
“就讓雲霄去吧。”
賀含之一錘定音。高雲霄這孩子看著小,可機靈勇敢,遇事也有主見。就像她說的,這個家裡目前離不開秦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