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蘭花害怕事情有變,她隨機讓一旁識字不多的丈夫寫了斷親書。
在下筆的過程中,羅錢兒子是一眼也不眨,不過短短一盞茶還不到的功夫,一篇斷親書赫然紙上。
之後,張蘭花拿著羅嬸子的手,死命在斷親書上按了紅手印。
而羅錢這頭,自然是由他兒子來勸說。
羅錢活了半輩子,最是注重臉麵,他供兒子去縣城裡做活計,娶城裡頭的媳婦,皆是為了風光有麵子。
但如今,他裡子麵子都沒了,為了給自己留一份自尊,他大手一揮在斷親書上按了紅手印。
見羅錢十分順從,羅錢兒子心裡還鬆了口氣。
斷親之舉本就是在來清柳村的路上,他媳婦就和他商量好了。
這些年,他偷偷往家送的錢也夠多了,如今他還有兒子還要養活,自然不肯再出一分錢來養活爹娘。
今日寫了斷親書,也算是給他減輕了一些負擔。
自古以來,都言養兒防老,到了這步田地,卻是那麼的諷刺。
這羅錢還有一個閨女,奈何多年前清柳村發大水,淹死了好些人。
當羅錢的閨女與兒子同時欲要被大水衝進水庫時,羅錢與羅嬸子狠心舍棄閨女,任由她被大水淹沒進入水庫當中。
兩人一把拉住大水裡的兒子,把他拉到高處房屋上,算是躲過了一劫。
這些知道當年事情的村民心中暗自歎息,若是活著的是閨女,羅錢與自家婆娘的命運定然不會這般淒慘。
都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但卻從未有人想過,若是一個人不勞作不施肥,又豈能得到想要的稻田花香?
羅嬸子與羅錢這般溺愛自家兒子,又不忍他娶鄉下姑娘,才會造就如今的悲劇。
這能怪誰呢?
任憑羅嬸子淚流滿麵,被張蘭花打的渾身是傷,就連出聲說話都是奢望。
她也隻能嗚咽出聲,但也換不回她兒子一顆斷親的心。
事後,張裡正懶得管這家人的死活,他在斷親書上按了紅手印。
又被張蘭花催促著去縣城裡的官府走了一趟。
這事算是過了明路了,自此親斷水長,相見不識。
不過斷親之事,也是幾日後的事兒了。
言歸正傳。
上嫵昨天折騰的蕭長逸不輕,好在她一覺到天明,也省去了許多麻煩事。
畢竟,蕭長逸昨日也是雲裡霧裡的,根本不知曉上嫵緣何抗拒他。
還如魔怔般,一個勁兒的說惡心死了,要沐浴什麼的。
兩人商量好今日要去縣城裡瞧瞧,出門的時候,蕭長逸拐去了裡正家裡。
將今日他要去縣城的消息知會了張旭之一聲。
不外乎彆的,隻是為了拜托張旭之通知族學的孩子們,今日自己臨時有事,不能去族學中授課。
不等張旭之應下此事,從後院喂完雞鴨的張大娘走了過來。
她剛好聽見蕭長逸和上嫵要去縣城裡,隨即插嘴道,
“去縣城裡轉轉也好,不過縣城不比村裡頭,處處要花錢,老頭子,你去屋裡拿些……。”
不等張大娘將話說完,蕭長逸聲音溫和的打斷了,
“張大娘不必麻煩,今日我和娘子去縣城裡賣魚,外加上手頭還有些銀錢,夠給小豆包買零嘴的。”
張旭之知曉蕭長逸一身傲骨,哪怕是失憶,也不曾摒棄過。
為了怕自家老婆子說些令他尷尬的話,他這才出聲提醒了句,
“去縣城裡可要看好小豆包,前些時日縣城裡出了好幾夥拐子,已經有多家孩子被偷了。”
張旭之說到此處,這才提醒了句,
“現在縣城裡可是管得嚴,去的時候拿上進城文書。”
蕭長逸見張旭之與張大娘眼裡儘是擔憂,故而開口道,
“張裡正、張大娘放心,文書已經帶了,進縣城後,阿逸會小心些的。”
為何說蕭長逸拿了進城文書,那是因為他曾在無意之間聽到過縣城裡的風聲。
知曉近日不太平,外加上前不久縣城裡的官差來到清柳村,逼迫他們置辦進城文書。
雖未言明其中緣由,但蕭長逸也能猜出個大概。
不是縣城中進了盜匪,就是出了拐子。
但今日聽張旭之一說,他也就徹底明白了。
縣城裡出了拐子,多有人心惶惶,那些前來逼迫百姓置辦進城文書的官差自然不會多言。
若此事被更多人知曉,想必會帶來不可估量的後果。
百姓們雖有怨言,用十文錢置辦進城文書,但也不敢和官家公開叫板。
這個世道,官為重,民為輕。
挨家挨戶十文錢,清柳村的村民們又要在生計上愁一段時間了。
蕭長逸與上嫵手裡的進城文書是張旭之一家出的錢。
為此,不管是平日裡的照拂之恩。
還是為他們一家出錢置辦文書一事,都值得蕭長逸將一個月的工錢拿出來給張旭之一家。
害怕上嫵與小豆包等急了,蕭長逸便告彆了張旭之一家,踏著步子走出了張家的門框。
他挺拔的身姿倒映在張旭之與張大娘眼中,惹得兩人多有糾結之色。
帝都皇城那邊的動靜,他們也在昨日知曉了些,各路人馬都在尋找攝政王的蹤跡。
有的是為了了結他性命的殺手,有的則是蕭長逸的親信。
但他們那些人怎麼也不會想到,蕭長逸會失憶,隱匿在偏僻的清柳村。
不知帝都皇城的人還能堅持多久,他們都有些後怕,若有人馬找到此處,想必清柳村的人也會跟著遭殃。
至於為何張旭之能知曉帝都皇城的消息,這要從他爹張崇宗說起。
他爹在帝都皇城的那些年裡,曾幫襯過許多同僚,這些同僚當中,不乏是被他爹救過性命的人。
這等恩情,無以為報,他們一家人離開帝都皇城後,為了隱匿鬨市當中,也多虧了這些人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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