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天監,向來不攀附,不黨爭。
尤其是張時修任監正以來,生性灑脫,不拘一格,一切隨自己的喜好來,厭惡宮中的繁瑣禮節,許多活動都不參加,這讓皇室,朝廷中許多人都看不慣。
可是張時修在道門的輩分很高,名聲很大,關鍵是他的本事厲害。
當年武王都是他半個徒弟。
隻是因為武王是皇位的不二人選,又已拜名師,便沒有拜入張時修門下。
可是張時修對武王的教誨,卻是毫無保留。
許多人說,武王豪邁不羈的性子,受過張時修的影響,因為張時修年輕時,打架從來沒怕過。
也沒有輸過。
現在他掛名的徒子徒孫這麼多,誰敢對他這個一百多歲的老頭動手呢?
打贏了又能怎麼樣?
既然監正是這麼個德性,司天監的官員,便都隨了他。
哪怕一些年輕的司天監官員,表麵上客客氣氣的,可是骨子裡硬朗得很。
像霍無缺這等聰明的人,一眼便能看出眼前這個靈台郎對他的客氣不是發自內心的敬重,而是客套的禮數而已。
這對向來殺伐果斷的霍無缺來說,是一種嘲諷。
霍家,大漢第一大世家。
他霍無缺,大漢最年輕的冠軍侯,軍中最有威望的驃騎將軍,怎麼能受這種嘲諷。
“現在是在軍中,所有信息我必須知道。”
“你如果敢瞞我,那便以軍法論處。”
何炯看了一眼霍無缺放在劍鞘上的手,他知道,隻要自己再拒絕,恐怕那一劍便要刺穿自己的胸膛。
霍無缺的啟蒙師傅是一杆長槍破四方的鐘離,手中丈八長槍所向披靡。
在戰場上,更是長槍如龍,殺敵如麻。
然而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霍無缺最擅長的其實是劍法。
連華山派的掌門嶽長春都說,霍無缺的劍法已入至臻之境,假以時日,恐怕可追上劍神的造化。
一劍之下,豈有完屍。
楊影見霍無缺已然動怒,便上前一步,正要開口相勸。
隻見何炯微微一笑,“侯爺是想對我動手?”
“果然不出監正所料啊!”
霍無缺略微有些遲疑,“張時修說了什麼?”
何炯說道,“監正說,我這一路去赤壁,說不定會碰到些彆有用心之人。如果有人逼我,強迫我,威脅我,那就……”
見何炯說了半天,就是不肯將話說完,霍無缺眼神越發冰冷,“吞吞吐吐,到底說了什麼?”
何炯說道,“如果是北莽人攔我,我能殺就把他殺了,如果被他殺了也是我技不如人,就不要回去了。”
楊影心中想笑,張時修這老糊塗啊,如果何炯被殺了,哪裡還能跑回去。
何炯繼續說道,“如果是大漢人攔我,想要逼問我,那便讓我告訴對方,有本事找他去。”
“如果不敢去找他,欺負他的後輩,無論是誰,哪怕是皇……哪怕是皇族,他也要和他說道說道。”
何炯及時刹車了,因為張時修當時的原話是,“哪怕是皇帝小子,他也要和他說道說道。”
隻是張時修經常喝得迷迷糊糊的,許多話他敢說出口,司天監的其他人可不敢傳出去。
“哼!”
霍無缺冷哼一聲,“其他人怕他張時修,怕他龍虎山,我誰也不怕。”
“堂堂大漢天下,豈能為道門所左右,等我回去京城之後,自然會去找他理論。”
“現在,你給我一字一句地說出來。”
見霍無缺已經露出殺機,楊影知道霍殺伐果斷,連上將軍李端的兒子,因為對皇室出言不遜,便被他一劍殺了。
當時皇上也隻是罰他禁足三月,罰俸一年。
這個何炯跟著張時修灑脫慣了,恐怕不知道霍無缺的手段。
“侯爺,切勿動怒。現在北莽入侵,我們不能內亂啊!”
霍無缺在軍中一言九鼎,幾時受過這種冷漠,“看在監正的麵子上,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何炯搖了搖頭,“冠軍侯,監正說過,他是最不要麵子之人,任何人都無須給他麵子。你再給我一百次最後的機會也無用,我還是那句話,奉監正之命,無可奉告。”
一道寒光閃過,劍出鞘。
凜冽劍氣侵染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