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郡府衙。
秦綱眉頭緊鎖,形成一個“川”字。
他坐立不安,一會喝茶,一會去書桌上翻看卷宗,一會背著手走來走去。
“秦大人,你坐下來休息一下,你這般走來走去的,我腦袋都暈了。”
魏誌剛揉了揉腦袋,對秦綱說道,“你也是經曆這麼多事情的人了,怎麼還這般沉不住氣呢?”
秦綱滿眼通紅,走到魏誌剛麵前,“魏大人,他殺過來了,他殺過來了,他要來取我的項上人頭了,我如何還沉得住啊?”
“我要是現在還沉得住氣,馬上就要人頭落地了。”
魏誌剛拉著秦綱的手臂,“你慌什麼?堂堂郡守,還怕人行刺?”
秦綱眼中儘是恐慌的神色,“魏大人,你沒有聽姬無命說嗎,他開口就說來流沙郡找郡守秦綱的,是要來借我腦袋的。”
“我腦袋隻有一個,哪裡能借啊?”
魏誌剛拉著秦綱坐下,“未必是他!”
秦綱搖頭,“絕對是他!”
“隻有他才有這樣的膽子,隻有他,才能出手傷了八品巔峰的姬無命,還能全身而退。”
“也隻有他,才能在幽州虎狼兵的追逐下,無聲無息的離去。”
“魏大人,你沒有見過他,你沒有看到那一刀的威力。那如同天魔般的一刀,砍死了我上千官兵。那一刀,殺了猛虎周康,殺了公孫玄。那一刀,將清風劍賴曉明四肢斬斷。如果不是我跑得快,早已成為他的刀下亡魂了。”
“我不想變成他們那個樣子,我不想成為他刀下的亡魂!”
見到秦綱失魂落魄的樣子,魏誌剛沉喝一聲,“秦大人,你冷靜一點!”
“我聽姬無命說了,那個人應當不是陸長生!”
“那個人境界的確很高,但是不用刀,還是個大光頭,那個人很有可能不是陸長生!”
秦綱怔怔地說道,“那他是誰?”
“為何敢這般光明正大地衝擊我府衙,為何連幽州虎狼兵都追擊不上他?”
魏誌剛眼眸中有深意,“我也不知道他是誰,現在世道大亂,各種妖孽層出不窮,出來一個高手也是不足為怪的。”
“而且我聽姬無命說,雖然他被打了一掌,震碎了骨骼,傷了內臟,當時他也出劍傷了那人。”
“嘿嘿,姬無命劍上是淬了毒的,夠他受的。近期內,那人是絕對沒有辦法再來行刺你了。”
秦綱聽得魏誌剛這麼說,方才略微舒緩了一點,將一杯茶遞過來,“魏大人,現在連姬無命都受傷了,我們攻打離陽城的事情……”
魏誌剛接過茶杯,輕輕地吹了吹,茶杯中的水霧浮現在二人的眼前,朦朦朧朧,“三天後,便攻打離陽城,殺陸長生,滅滿城百姓!”
秦綱問道,“為何要三天?”
“魏大人你已經借剿匪和平定難民叛亂的原由,調過來三千幽州虎狼兵,何不趁熱打鐵,一舉將離陽城給蕩平了。”
“畢竟那陸長生多活一天,便是夜長夢多啊!”
魏誌剛放下茶杯,“三千幽州兵直奔離陽城,動作太大了。”
“雖然我們做了這麼多布置,讓幽州、讓朝廷知道,離陽城已經被盜匪占據,這便再也沒有什麼陸長生一人一刀一旗守離陽城六年的事情了。可是現在不僅僅是離陽城有匪患,平江縣也有啊,牛頭山也有啊,連沙縣都冒出了不少匪徒來。”
“難民潮引發的作亂,到處都有,各地官府配合幽州虎狼兵四處剿匪,最後在離陽城彙合,一舉定乾坤,這一切不是水到渠成,理所當然的嗎?”
“秦大人,你說是不是?”
秦綱想明白了,“魏大人是想要離陽城的滅亡得很自然,讓陸長生死得無聲無息吧?”
魏誌剛點點頭,“當然,陸長生這樣的人,他弄出這樣的事情來,泄露出去,那便是翻天覆地的事情。”
“我們隻有讓他和離陽城像一艘小船一樣,傾覆在汪洋大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才是我們最想要的結果。唯有這樣,我們以後才能睡得踏實,睡得心安理得。”
秦綱拱手說道,“那好,三天之後,我便隨魏大人前往離陽城,見證小破船在幽州虎狼兵的驚濤駭浪中傾覆,見證離陽城在火光中化為虛無,見證陸長生的血肉一寸一寸被撕裂,被毀滅。”
魏誌剛微笑著看著秦綱離去,隨即收斂笑意,憂心忡忡地往後院走去。
後院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藥味。
魏誌剛小心翼翼地推開一間房,便見一人靠在椅子上正要起身。
“無命,是我!”
屋內之人正是姬無命,他臉色慘白,單手握劍,又坐了下來。
魏誌剛看著姬無命有胸膛上的塌陷之處,眼中有惋惜之情,“無命,你把劍放下吧,這樣你才能安心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