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你怎麼不跟著大家一起去二龍山,鐵蛋可是說了兩次了,想要接你去山上。”
陸長生坐在城頭上,看著柳兒抱著小白在玩耍。
小白被柳兒緊緊地摟著,小手不斷地撫摸小白的毛發,小白想要掙紮,卻被抱得更緊,隻能那無辜的大眼睛看著陸長生,求救。
陸長生視而不見。
柳兒嘟著嘴說道,“我才不去二龍山呢!”
“鐵蛋又不是我家親戚,他接我去我就去啊。”
陸長生說道,“離陽城的人大多都走了,隻剩下十二戶十八口人了。”
“你還小,哪怕不去二龍山,先去牛頭山也可以啊。”
“現在牛頭山人很多,很熱鬨的。”
柳兒搖了搖頭,“我不走。”
陸長生有些好奇了,“我可記得你以前很想走出離陽城的。”
“外麵有好吃的糖,有好看的花衣裳,還有各種各樣你沒有見過的東西。怎麼現在就不想走了呢?”
柳兒看向北方,圓溜溜的眼珠中,有些期盼,有些茫然,“我想等我師父回來。”
“他說過要接我的,要是我走出離陽城了,萬一他找不到我怎麼辦啊。”
陸長生心中一動,有時候一句話,或者一個承諾,會讓人記在心裡,很久很久。
虛靖,你要是不回來,我非得將龍虎山拆了不可。
或者你回來了,不接柳兒上龍虎山,不收她當徒弟,我還是要將龍虎山拆了。
至於打不得贏,到時候再說了。
“柳兒,假如,我說假如啊,要是虛靖沒有從極北苦寒之地回來,難道你就一直等著嗎?”
柳兒咬著小嘴唇,“不會的,師父肯定會回來的。”
“他和我說過,我有慧根,他要收我為徒的。”
“跟著他修煉,我以後會很厲害的。”
陸長生不做聲了,離陽城裡的人,大都有自己的執念。
有的人執著於故土,有的人執著於等待,有的人執著於過往。
那麼自己呢,又執著於什麼?
柳兒將小白放在陸長生懷中,“長生哥哥,快天黑了,我要回家了,免得我娘擔心。”
陸長生接過小白,點點頭。
柳兒的傷已經好了,隻是終究腿留下了欠缺,走路有些跛,讓人心酸。
人生,哪裡能有十全十美的。
每個人身上都會有欠缺的,在這樣的世道,能活下來已經是幸運了,如何能求全呢?
秋霜之後,天便黑得早一些,城頭上也冷一些。
離陽城裡還沒有離去的老人,受不住城頭的冷風,便都窩在家中。
如同流沙郡的官兵一樣,都窩在城中,死活不肯出來。
哪怕陸長生叫魯進不斷地試探流沙郡的底線,不斷地去挑釁。
除了放箭,流沙郡一直是緊閉城門,如同冬眠的王八一般,一動不動。
可是陸長生心裡明白,他們沒有那麼容易放棄的。
陸長生和流沙郡打了這麼久的仗,早已相互熟知。
流沙郡從各地調回了幽州兵馬,死守流沙郡,裡裡外外總是透著些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現在離長公主劉秀珠嫁入北莽和親之日越來越近了,流沙郡官府絕對想在幽王成親之前將離陽城屠殺了。
他們現在這樣閉門不出,要麼是在謀劃,要麼是在等待。
等待著狂風暴雨來襲。
“長公主,你怎麼這麼傻呢?”
“你真的以為犧牲了自己,嫁入北莽和親,便能換來天下太平嗎?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孔秀才說得對,所有的談判都是為了更多的利益,北莽所有的舉動,都是為了獲取最終最大的收獲,那便是整個大漢天下。”
陸長生摸著大刀,每次想起長公主劉秀珠要嫁入北莽,他心中便有些憋屈,有些難受,為劉秀珠感到不值得。
看來,去幽州鬨一鬨是有必要的。
聽到腳步聲,陸長生看向樓梯處。
“秀才,你怎麼了?”
陸長生看見孔瑾晦著個臉走上城頭,長衫上還有一些新的汙垢。
孔瑾隻是不說話,抱著酒壇,靠在避風的牆角,喝起酒來。
陸長生有些詫異,因為絕大部分時候,孔瑾都是眉飛色舞,滔滔不絕的。
尤其是這一次從沙縣弄了不少東西回來,孔瑾可是揚眉吐氣,受到離陽城內剩下的寡婦們的熱烈歡迎。
怎麼這麼一轉頭,就這般垂頭喪氣呢?
“秀才,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說出來,讓我替你開心一下!”
陸長生學著孔瑾的口氣,嘲笑道。
孔瑾翻了個白眼,又喝了口酒,“長生,我覺得我好失敗啊!”
陸長生挨著孔瑾坐了下來,“哦,剛剛覺得的嗎?”
“以前你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