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不可能吧,我數來數去,怎麼隻有十七顆啊?”
宗哲仰天看向天空,順著張時修和張天正的目光看向北邊的方向。
無邊荒漠中的夜晚,極為冷清,寒冷浸骨,凍得連宗哲這樣的高手都快有些扛不住,隻得拿起酒壺喝了一大口。
“天正,你老師老眼昏花,你再數數,那一塊區域真的隻有十七顆星星。”
張天正見張時修又咳嗽起來,便要將自己身上的毛毯脫下來,給張時修披上。
張時修伸手製止,“老毛病了,並不是冷的緣故。”
“宗哲,你看不到就承認看不到,還想要拉上天正給你作證啊。”
“小兄弟,我看你看得這麼認真,你可數清楚那邊有多少顆星辰了?”
張泉蛋身上裹了厚厚的羊皮,依舊感覺臉膛被荒漠中的冷氣都快要凍僵了,可是這個一百多歲的老頭都能堅持下去,他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如何不能看下去呢。
“老爺爺,我數清楚了,的確是十八顆。”
宗哲看著張泉蛋,“小子,這一趟,來無邊荒漠的銀子可是我出的,你可不能因為他胡子白、年紀大,就昧著良心順著他啊。”
張泉蛋指著北偏西說道,“正北方的確隻有十七顆星辰,不過那北偏西一點的方向還有一顆,應當是那北邊玄武星辰的虛日鼠星的尾巴。”
宗哲瞪大眼睛,看著張泉蛋,“什麼玄武星辰?什麼虛日鼠星的尾巴?”
“天正,你評評理,這小子是不是誆我的?”
“年紀輕輕不學好,跟著老張才七八天,就敢大放厥詞了?”
張泉蛋不做聲。
張天正微微一笑,“宗老,蛋蛋兄弟的確不是誆你的,那顆偏一點的星宿的確是邊玄武星辰的虛日鼠星的尾星。”
“蛋蛋,你記性挺好啊,我才和你說過一次,你便記得了。”
張泉蛋微微張嘴,想和張天正解釋,自己不叫蛋蛋,而是叫張泉蛋,哪怕叫阿泉也好聽一點。
可是張天正每次一開口就叫他蛋蛋,讓他心中總有一股莫名的、淡淡的憂愁。
張泉蛋原本不想接這一趟活的,畢竟這天氣太冷了,這無邊荒漠的夜晚連最耐寒的駱駝都有些扛不住,人更是受罪。
隻不過,他們三人給的實在太多了。
多到讓張泉蛋無法拒絕。
畢竟王老大死在無邊荒漠之後,北莽聞太師帶著兵馬與遠征軍一場廝殺,遠征軍遠走蜀中,留在雙岔鎮帶隊的便是張泉蛋孤身一人了。
他成了橫穿無邊荒漠駝隊的老大,卻是最孤獨的老大。
幸好,這三個人對他還算好,不僅給了他足夠的銀子,每次喝酒還給他分一些禦寒。
最讓張泉蛋安心帶路的是,這三個人,都有一身高深莫測的功夫。
那個叫宗哲的老頭,和武衝一樣,都是軍中之人,有橫練的本事,隻不過武衝是掌法厲害,而宗哲是拳頭厲害。
而這個比宗哲更老的老頭,看起來弱不禁風,被風沙一吹,隨時都可能吹到十萬八千裡之外。可是每次他都能迎風而立,風沙隻能吹動他的白發、白須,卻不能動他的腳步半分。簡直就是個神仙一般的人物。
而這個叫張天正的年輕道士,看起來很溫和,可是他一直向張泉蛋在打聽,馬匪窩在哪裡,兩窩剛剛站穩腳跟、無惡不作的馬匪,被他輕而易舉地給端了。
他們還很會看天相,每天晚上都要數星星,然後掐指算來算去。
張泉蛋聽得很認真,畢竟在這樣寂靜的夜晚,冷得睡不著,聽風沙流動的聲音,聽那蟲兒爬過沙丘的聲音,總沒有人說話的聲音這麼動聽。
唯一讓他有些為難的是,張天正總是稱呼自己為蛋蛋。
“我的記性很好,這無邊荒漠中的路,我隻要走過一次,就能記得個七八分。哪怕被沙暴吹過,將原本駱駝腳印掩埋了,我也能憑自覺走出來。”
張時修看向張泉蛋,“是個好孩子!”
“無邊荒漠,無邊無際,放眼望去,周邊全是漫天黃沙,辨彆不出方向。但是這日月星辰,卻能告訴你,該往哪個方向走。”
張泉蛋鼓起勇氣說道,“老爺爺,你可以教我一些本領嗎?”
宗哲不滿了,“小家夥,你看他身子骨瘦得縮成一團了,而我身強力壯,一身強悍的武功,你怎麼不找我教你本領,而要找他呢?”
張泉蛋喃喃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感覺老爺爺很厲害的樣子。”
“我要是學了他這樣的本事,我以後一個人在無邊荒漠帶路也就不怕了。”
張時修笑了笑,眼眸中有慈愛的神色流露出來,“孩子,你並沒有天賦,也沒有根骨,學不來我的這些本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