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聽雨軒。
娘娘,該用晚膳了。太監小允子輕聲呼喚連翹。
連翹聽了,神情木然地輕輕點頭,先是呆坐片刻,久久無語,後又情不自禁地抬起手來,用玉蟬輕輕按揉臉和前額兩側。
小允子見狀,忙過來替連翹揉著兩側太陽穴,一麵語氣輕柔,頗為關切道:“貴儐娘娘,這歇了良久,還是沒睡好麼?”
“小允子,”連翹神情十分漠然,兩眼空洞,語氣遲疑緩緩說道“我今兒才算知道,為何去世的皇後娘娘總是‘頭風發作、十分痛苦’了。”
"娘娘說笑了!"小允子語氣頗為不安。
"不,我並非在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小允子聞言一怔,旋即笑道:"娘娘您又說這種話了。您可彆再把奴才當孩童糊弄了。"
"小允子,"連翹看向他道"我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吧?"
小允子點點頭,答道:"回稟娘娘,您如今正值三十三。"
"我的年齡是很老了..."連翹歎息道"但我還是個人嗎?"
小允子聞言心中一緊,卻仍故作鎮定地問:"娘娘您這是何意啊?"
"我的意思就是說,"連翹緩緩站起身,望著殿外的明媚陽光道"我是一個女人...我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可現如今,我的那些喜悅、歡快、悲傷,全都隨之消散於空氣裡。"
"娘娘..."小允子聽出連翹的話外音,不由大驚失色道"娘娘怎可這樣想呢?奴才雖說隻是個太監,可娘娘對奴才的好,奴才可都看得清楚!您待奴才比任何人都要親近。您若因為娘娘病倒而不高興,奴才也會覺得難受!娘娘,您千萬不能胡思亂想啊!"
"小允子..."連翹深吸口氣道"你不懂。"
"奴才不懂什麼?"
"我..."
連翹沉默片刻,終究還是將自己所想的全盤告訴小允子。
小允子聽罷不免目瞪口呆:"娘娘竟要去找陛下嗎?"
"是,"連翹淡聲道"小允子,你應該很清楚陛下的脾性。他從不與妃嬪同床共枕,更何況是一個有夫之婦?所以,我必須找到陛下。"
"娘娘您瘋了麼?"小允子皺眉道"娘娘您可千萬不能做傻事,萬一出事可怎麼辦呢?奴才就是再愚笨,也知道陛下有多寵愛娘娘您,若讓他知道您做這種蠢事,陛下非得剝掉您的皮不可..."
"剝掉我的皮,我便會死。"連翹冷笑道"可他若是不讓我去找他,我也不能活!"
小允子一時語塞。
他的確知道陛下是個絕情絕義之人,但連翹也不是他能管束得住的。
小允子無奈歎口氣道:"既然娘娘執意要去見陛下,那就去吧,隻希望娘娘您不要做傻事..."
連翹聞言搖搖頭道:"我是一定會去找他的。"
小允子聽她這般堅決,也不再勸阻。他轉身離去,將空間留給連翹一人。
"小允子,你不要走,你陪陪我好嗎?"
"奴才遵命。"
良久,深宮處傳來連翹嚶嚀之聲:小允子,手指慢些……那裡太嫩…指甲會劃破…
......
夜幕低垂。
連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腦海裡一直盤旋著白日裡看到的景象,她知道,今晚,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不過,她不怕。因為她有足夠的理由去見他。
"咚咚"門被敲響,連翹立馬精神了許多,她急促道:"誰啊?"
"娘娘,是奴婢。"小允子在外恭敬道。
"小允子,快請進!"連翹激動地掀開薄衾,坐起身來道。
小允子推門而入。
一陣香味撲鼻而來,連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小允子連忙遞來手絹,連翹接過後擦了擦鼻子,道:"小允子,你怎麼還不睡?"
小允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支吾半晌才道:"奴婢想問問娘娘今天的藥,可用完了?"
"嗯,"連翹點頭道"今天的藥已經吃完了。"
"娘娘,明早再服藥吧!"小允子猶豫片刻,才道"明早您的藥量還少些...若是明早還沒有退燒的話,就該服用止疼藥了!"
"止疼藥?"連翹微訝,但隨即又想起自己前幾次服用的止疼藥效果都不是很好,便點頭應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