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歡淡淡掃了一圈,心中了然,唇邊掛上抹譏俏的笑,眨巴著眼睛望著李家嫡女,“你確定要將此事鬨大?”那聲音柔的簡直讓在場的女眷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
李生香咬了咬唇,眼睛不時往左纖纖身上瞄,發現她連個眼神也不曾給自己,暗跺了跺腳,“給我打,有事自有我擔著,不過是個小娘養的賤丫頭。”
圍著宋清歡的婆子、丫鬟卻撲通跪倒了一片,一個個痛哭流涕,捶胸頓足,不像參加宴席的,倒像是來哭喪的,花廳中的哭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宋清歡輕蹙眉,“我並未責怪你們,何苦一個個哭成這樣,都快些起來,莫驚動了貴客。”
“嗚嗚,嗚嗚.....嗝....”婆子慌忙捂上自己的嘴,可仍是不自覺的連連打著哭嗝,一個字也講不清楚。
宋清歡甩了甩手中帕子,咬著唇看向李生香,“好姐姐是妹妹錯了,我向你道歉,你快些叫她們起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了她們,嚶嚶嚶,妹妹可擔不起這罪名。”
李生香目瞪口呆,一時忘了動作,就那麼愣愣的看著鬼上身一般的下人,“你。。。你們。。這是全瘋了?等回去的,我定將你們全部發賣了去。”
下人們哭的更加傷心,搖著頭扯著李生香的裙擺,“嗚嗚嗚....嗝,嗚嗚....”李生香被扯的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臉上的脂粉被淚衝出一道道白痕,密密麻麻的雀斑顯於人前,“哇,賣了你們,嗚嗚....”
半夏和白術憋笑,將自家看起來已經嚇傻的五姑娘扶到座位上,遞上杯熱茶,“姑娘喝點茶壓壓驚,您彆怕,這麼些人看著呢,沒人會真的怪您。”
宋清歡神情呆滯,眼尾泛紅,扯著哭腔,“半夏,我怕,她。。。她們是不是魔怔了?”說完趴到半夏懷中,身子微微發著抖。
白術拚命的掐著自己的大腿,這才沒笑出聲,溫柔的替宋清歡順著背,“姑娘彆怕,一會大夫就來了,您身子還沒大好,可不敢哭。”
這裡的動靜太大,靖安王想裝作不知也不行了,他本以為隻是女兒家的拌嘴,如今聽到下人回稟,眉頭緊鎖,“去叫府醫瞧上一瞧,可彆鬨出什麼亂子來。”下人領命小跑著去請府醫。
顧南喬端著茶半垂著頭,沒人看見他唇邊的那好看的弧度,他輕搖了搖頭,不發一語,倒是一旁的墨藍有些沉不住氣,扯了扯墨青,“可是五姑娘手筆?”
墨青瞪他一眼,“彆亂說話,人多口雜,說不好真是中邪了。”他特意揚高了幾分聲音,正廳中的官員交頭接耳起來,“是李大人家中的下人吧?”
“聽說是,一個個哭的停不下來,今日可是喜宴,這下子可將親王府得罪了個乾淨。”
“李大人正在升職的節骨眼上,我看這下可懸嘍。”
李懷南抹了把額角上的汗,對著一旁站著的小廝吩咐,“去悄悄看上一眼,到底怎麼回事。”
花廳這邊老大夫的眉頭就沒鬆開過,滿臉凝重,一一搭脈,“老夫瞧著脈象沒什麼問題,開上幾副安神的藥也就好了。”
李生香卻不滿的一腳踢在府醫身上,哭的鼻涕泡泡都出來了,“嗚嗚,庸醫,呸..嗚嗚”
府醫本就年紀大了,再加上是半蹲著,被李生香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踢倒在地,趴著好半天沒能起來,還是身邊的藥童趕緊將人架著這才扶起來,府醫揉著腰,氣的破口大罵,“李大人真是好家教,教出這麼個不講理的東西,這病恕老夫看不了,告辭!”說完揚長而去。
宋清歡趴在半夏懷裡笑的肩膀抖動,可在外人看來她這是嚇的不輕,“瞧瞧將人嚇成什麼樣了,這李生香也真是蠻橫,不就是同戶部尚書家的大公子定了親,這還沒嫁過去呢,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宋家五姑娘也太經不起風浪了,這麼點小事瞧給嚇的,外間傳言的果然沒說錯。”
“宋家同來的姑娘竟沒一人相幫,這五姑娘屬實是有些可憐,聽說親娘是被大夫人生生打死的,她日後可怎麼活啊。”
風向漸漸變了,比起嘲諷,更多的是同情宋清歡,然後就是斥責宋府苛待庶女,虐殺姨娘,姐妹情涼薄,反正並未達到預料中的結果。
左纖纖仿佛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花廳中的鬨劇,皺了皺眉,滿臉關切的由著丫鬟扶著走到李生香麵前,溫柔的問道,“李姑娘快些起身,地上涼,趕緊去換件衣裳,瞧這妝都花了。”
李生香的臉上沾滿鼻涕眼淚,不住的搖頭,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宋清歡,“嗚嗚...”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最後這群人被靖安王府的府兵拖了下去,又有下人們迅速整理了花廳,燃上檀香,開了窗格,“再有一刻宴席就開始,各位姑娘們還請移步流清閣。”
宋清歡雙目通紅,在丫鬟的攙扶下才勉強起了身,腳步虛浮,小聲啜泣著,“半夏,她們應該沒事吧,瞧那樣子好嚇人,嚶嚶嚶。”
宋清雨放在袖中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卻並未像在府中那般與宋清歡並肩同行,甚至刻意拉開了些距離,離著宋清若不遠不近的幾步。
宋清若不著痕跡的四下看看,壓低了聲音道,“你都是怎麼辦事的?瞧瞧如今這鬨的,倒對咱們不利了,你求我的事可還想成?”
宋清雨抬頭,眼中已蓄滿了淚,“大姐姐,妹妹全是按照您說的去辦的,誰知這李家下人竟出了這種狀況,妹妹也是冤枉。”
宋清若瞪她一眼,“一會的事你上著點心,該做的我全做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說完不耐煩的甩了甩帕子,快走幾步,跟在左纖纖身後。
宋清雨半垂著頭,慢慢跟在人群之後,好半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猛的抬起頭,目光堅定,低聲問身旁貼身丫鬟,“他可來了,你瞧仔細沒?”
“來了的,姑娘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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