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還聽不出來嗎,人沒糧了,那還能怎麼辦啊,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那就隻能從他們口裡勻,朝他們要唄,這哪行,他們自己也還有一家人呢。
給了他們,他們自家後麵要吃什麼?
“沒了就吃樹皮掘草根唄,挖野菜也行這年頭誰家的糧食多啊,不都是吃樹皮的命,也不單是你們沒吃的。”
“是啊,我們家那麼多孩子吃糧食,我們家裡的大人可沒那麼多講究,早就開始挖草根吃了,這幾日大家不都在挖草根麼,這荒山野嶺的,你們想讓裡正上哪想法子給你們弄糧食去,總不能平白變出來吧?”
這話就隻差把對方的目的明明白白說出來了。
但都到這份上了,誰還怕不成。
有人直接梗著脖子嚷嚷道“那你們有糧的人家總得勻些給我們啊,大家都是一個村裡出來的,你們忍心自己吃糧,看著我們這些拖家帶口的啃樹皮掘草根?”
大家自然不服氣,“你們啃樹皮掘草根是你們自己的糧食沒帶足,沒護好讓人搶了去,怎麼倒怪起我們來了,自家丟了東西,讓我們給補上,你就是走到天邊也沒有這樣的理不是。”
話音一落,不止對方不乾,大家都不乾了。
“什麼叫我們自己沒護好啊,你話怎麼那麼難聽啊,那賊人要搶我們那麼多人都沒攔住,那麼多家還死了人,不都是為了護著糧食麼,你現在來說這話,良心不虧得慌?”
“就是,沒有我們這些人的拚死命,你們大家的糧食都護不住,正是因為我們這麼多家的糧食被搶了,他們搶夠了,人這才退的,說到底,你們能護得住那麼多糧食,裡麵還有我們的功勞呢,你們分給我們一點也是該的。”
“真是不要臉,還你們的功勞,那是我們自家人拚了死命護著的,為此,我那當家的被人一石頭砸在了腦袋上,當場就走了,自家拚了老命才好不容易護著那麼一點點口糧,你說自家沒有,就得分給你?你怎麼不去搶呢,你跟那些搶東西的土匪有什麼兩樣。”
……
人群吵的不可開交,誰也不讓誰,婆說婆有理,公說公有理。
周果轉著腦袋看來看去,看了一會又躺了下去,還是趁著這個功夫多睡會,不然走起來就沒得歇了。
周粟見狀忙搖了搖她,道“姐姐,起來起來,彆睡,吵架呢,有熱鬨瞧啊。”
周果一動不動,熱鬨雖然好瞧,但身體是自己的啊,再說躺著也一樣瞧。
許氏緊緊皺著眉頭,滿臉的不樂意,對著黃氏跟李氏道“這是什麼道理,怎麼還要分我們的糧食,這點糧食本來就不多,家裡還有那麼多孩子,這要是分了,後麵孩子們吃什麼,大家都餓死?”
李氏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黃氏想起為這事死了的周老頭,不禁悲從中來,孩他爹是為了護著糧食走的,自家沒有吃兩口,如今恐怕是要分出去了。
周大倉提著鐮刀走回來,盤腿往地上一坐。
黃氏幾個婦人像見到了主心骨似的,立馬圍上來。
許氏急急地道“大倉,你說怎麼辦呢,我們家糧食可不能分,本來就不多,這要是再分,孩子們都沒得吃了,本來就吃不飽,這下就更不夠吃了。”反正就是不願意分糧食。
李氏有些擔憂,“隻怕不行,到頭來這糧食恐怕還是要分,裡正做事一向顧大局。”
黃氏點頭,是這個理,看向小兒子,這個家如今就是小兒子當家了。
周大倉看了看幾人,有些愧疚的道“……娘,大嫂二嫂,這糧食得分!”
許氏第一個不同意,“憑什麼,自家東西憑什麼舍出去,想我們一路行來,誰不是勒著褲腰帶省著吃,孩子們哪頓吃飽過,如今好不容易省下來的糧食,就得分給其他人了?那不是白省了,早知道還省個屁啊。”
孩子們一聽要把自家糧食都分出去,都有些不舍,自己都吃不飽呢。
周大倉道“大嫂,現在不是情況不一樣了,你看彆人家也確實是一粒糧食也沒了,沒糧食人還怎麼走,這一路來你也看見了,我們這麼多人,都被搶了兩次,沒糧吃這些人不乾了,到時候人就更少了,那個時候我們帶著這麼多糧食恐怕也走不了幾裡路,早就被人盯上了,到時候不止糧食被搶,家裡孩子還都這麼小,保不齊就會磕著碰著了,後悔都來不及了。”
他還是說的隱晦的,保不齊一家人就沒了。
一番話說的幾人都沉默了。
都想起了已經去世的周老頭,不就是因為被人搶才去世的麼。
周果睜開了眼,默默地歎了口氣,分出去就分出去吧,常言說的好,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到時候要是實在沒糧了,總會有法子的。
周大倉瞥見小侄女,見她老神在在的躺著睡覺,問道“果果有什麼想法?”
眾人的眼神都看過來。
這下想睡也睡不成了,再說,她能有什麼想法,她又變不出糧食,變不出錢來,這個矛盾的根本問題解決不掉,目前也沒有更好的法子了,遂對著眾人道“分吧。”一點猶豫都沒有,隻是也不能說分就分。
許氏不甘心,“白白分啊?要不弄個欠條,到時候讓他們還我們,我們這些糧食也是辛辛苦苦種來的。”
李氏跟黃氏眼睛一亮,是啊,打欠條……
“那要實在要分也行,但我們這糧食也不能白給不是,要打欠條,我們也不多要,現在借給你們多少,以後就要還多少。”突然隊伍裡也有人提議要打欠條。
“對對對,要打欠條,可不能白給。”
裡正跟人苦口婆心的說了半天,將這道理掰開了揉碎了跟大家夥說了,強調了他們所有人隻有和睦擰成一股繩才能走的更遠,說了半天,眾人才勉強退一步,但也不是分,是借,還得打欠條。
“打欠條,還打什麼欠條,一個村的分點糧食怎麼了,沒聽裡正說嗎,要是沒有我們,你們也走不了多遠,怎麼,用著我們的力氣來護著你們,分一點糧食以後還得還,白給你使喚呢?我可不乾,我不還啊。”一個約摸四十來歲的黝黑瘦削的漢子有些得意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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