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倉蹲在一旁,心疼的眼淚都差點下來了,這孩子之前在家裡的時候,就算是逃難的時候,也沒有過這樣的吃相啊,不知道在外麵經曆了什麼,餓了多少頓?
周果忙著給他撕餅。
“哇······”
正撕著呢,耳邊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抬眼一瞧,隻見周粟抱著個碗仰著腦袋張著嘴大哭,眼淚大顆大顆的往碗裡掉。
被抓住被打差點被殺他都沒哭,此刻見著活生生的家人,吃著好吃的飯菜,被體貼入微的照顧著,周粟終於繃不住,委屈跟山洪暴發似的,一發不可收拾,大有哭到天亮的趨勢。
周果輕輕拍了拍他的小腦袋,柔聲的道歉,“好了好了,不哭了,是姐姐對不起你,是姐姐不對,不該把你弄丟,害我們家小粟吃了那麼多苦頭,不知道糟了多少罪,都是姐姐對不起你,不過,姐姐跟你保證,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把你丟下了好不好?”
“啊啊哇……”這幾句安慰的話一出來,周粟哭的更響了,扯著嗓子喊,此時黑夜彌漫,偌大的山野被這哭聲填滿了。
周大倉就道“算了,你彆安慰了,讓他自己哭一會吧,受了那麼多委屈,哭一哭也是應該的,總比憋著好。”
周果卻不這麼想,小孩子嘛怎麼能仍他哭呢,還是得哄,越哄他就覺得有人愛了,安全感就回來了,她小時候被揍了,姥姥就是這麼抱著她哄的。
抱著一邊拍一邊哄,周大倉瞧的搖頭,這丫頭才多大啊,怎麼身上會有她奶奶的影子呢?一定是他看錯了。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娘,周粟一哭就停不下來了,一手抱著碗一手揪著周果的衣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周果耐心的抱著他,周大倉雖然話是那麼說的,但心底到底還是心疼,歸根結底來說,還是他們的過錯,一個隊伍幾百人,那麼多家的孩子都沒丟,偏偏就他們家丟孩子了。
還不是因為沒看顧好,沒看顧好所以弄丟了孩子。
哭到最後,周粟抬起頭,抽抽噎噎地問出了見麵以來的第一句話,“你……你找過我沒有?”
周果眼淚差點掉出來,好一會,才哽咽道“我當然找過,你剛丟的時候我們就去找你了,沿著你丟的方向走了好久好久,最後沒找到,這不,一到北地安頓下來,我跟小叔就出來找你了,我們從北到南,從西到東,走了一個多月,這次要不是因為聽說北地在打仗,我們找不到你是不會回去的,這次要是沒找到,下次我還是會出來的。”
“姐姐鞋子磨破了好多雙,娘終日掉眼淚,眼睛都哭腫了,奶奶大病一場,找爺爺去了,她臨死之前還在惦念你,讓我們一定要把你找回來,所以小粟,你看,我們大家都在記掛你,記掛的不得了,大姐還常常吃到好吃的,都要念叨,這個是小粟愛吃的,那個是小粟愛吃的,說等你回去了,要做好多好吃的給你,小叔還說要帶你騎馬。”
周大倉在一旁紅著眼眶瘋狂點頭,“對對對,小叔帶你去騎馬,去打獵,去山裡撿菌,我跟你說,我們現在住的地方,那山裡生的一種野菌,可好吃了,就是不知道我們回去的時候還有沒有,要是沒有也沒事,還有明年呢。”
周粟聽完又嚎啕大哭。
周果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好了好了,不哭了,都哭了那麼大會了,我們先吃飯,再不吃碗裡的肉就涼了,涼了就不好吃了。”
好一會,小家夥才慢慢的停了下來,狼吞虎咽得吃完了一碗雞肉,又吃了一張餅,周果怕他撐著,沒敢繼續給了。
他也沒鬨,吃完扯著周果的衣擺實在撐不住睡了過去,睡夢中還時不時的抽一下。
周果跟周大倉蹲在他旁邊,看著他那鼻青臉腫的睡顏,臉上是慶幸,是失而複得的喜悅。
“瘦多了,哭的太狠了,從小到大從沒見他哭的這麼狠過,也很少哭,每天都齜著個牙傻樂,高高興興的,小臉笑眯眯的村裡誰見了都喜歡。”周大倉心疼的摸著他的小腦袋。
周果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低聲道“萬幸我回頭了,趕上了,小叔你不知道,我原本都騎馬走了,結果耳邊總有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要走快回頭快回頭,我一想回頭也沒什麼損失,就轉頭回去了,結果就看見兩成人抬著周粟狂奔,哦,對,我還沒跟你說這些人是乾什麼的,他們竟然吃人!還是活生生的,死了的都不要,要是我沒有回頭,結果簡直不敢想!”
周大倉皺眉,“這些人已經不是人了,漫山遍野就算找不到野菜,樹皮還能沒有嗎,不知道害了多少孩子,我們之前還不想管,得虧你堅持,不然得話……”
兩人十分慶幸的看著周粟,真是太險了。
一隻野雞本來也沒多少肉,被周粟吃了大半,兩人隻能用剩下的雞湯泡著餅吃了個飽,再吃些剩下的雞胸肉,雞腦袋雞爪邊角料。
雖然飯菜簡單,但周果跟周大倉都吃的津津有味,十分香甜,隻覺得這湯好喝的不得了,野雞肉也好吃,花菇就更好吃了,心裡的石頭落了地,一身輕鬆,吃起東西來格外有胃口。
周果就著湯一口氣吃了十來張餅,吃的直打飽嗝,好久沒這麼暢快的吃一頓東西了。
之前在家的時候雖說也吃了不少好東西,但心裡記掛著事,到底吃不大痛快。
對麵的周大倉也一口氣吃了六張餅,吃完長歎一口氣,“啊,真痛快!”
兩人一時沒有睡意,人剛找回來,也不敢睡,商量好,一人半夜。
果然到後半夜,周粟就開始說起了胡話,大喊大叫,“啊,放開我放開我……快跑快跑……我殺了你!娘!娘!爹!爹!哇……姐姐!”
周果連忙上前安撫,抓著他胡亂揮舞的小手,“小粟小粟,好了好了,沒事了沒事了,姐姐在,姐姐在呢……”
安撫了好一會,周粟終於睜開了眼睛。
第一眼見到周果關切的臉,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好似終於認出來了,開始放聲大哭,“姐姐,你終於來找我了!他們好壞,會吃人!嗚嗚嗚,我要被他們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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