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爾瑜聽得長街上發生了暴亂,正欲出門去將軍府探探消息。可誰知,竟與趙朔打了個照麵。趙朔懷中,正抱著渾身染血的夏雨。
夏雨昏迷著,似乎傷得不輕。
“王爺?”葉爾瑜正欲行禮,趙朔卻直接越過她,跨入了府門。視而不見之態,宛若葉爾瑜不過是一堆空氣罷了。
葉爾瑜僵直了身子,狠狠轉身,盯著趙朔片刻不停留的背影。眸色怨毒,縱咬牙切齒,又能如何?
杏兒道,“小姐放心,這王爺不過是貪新鮮,等到新鮮勁過去了,誰知道他是什麼下場。後院的那些麵首,可都俏得狠,哪個不比夏雨強上百倍。如今又是怎樣?還不是一個個的獨守空房?等到王爺興趣淡了,也就無趣了。自然會回到小姐的身邊,會覺得小姐才是最好的。”
“隻怕有夏雨一日,王爺永遠都不會拿正眼瞧我。”葉爾瑜切齒,“夏雨到底有什麼好的?好得能讓他,忘了當初與我姐姐的情義。我這張臉,雖說與姐姐沒有十分相似,可也有七分想像,為何他會變得如此絕情?”
杏兒蹙眉,“許是王爺怕觸景生情?”
葉爾瑜搖頭,“若是如此多情,為何連半點溫情都不願流露?哪怕隻是施舍也好,可你看看我入府至今,王爺的眼睛裡,可曾有過半點溫柔?”
“這——”杏兒不解,“小姐,是不是哪裡不太對勁?王爺當年為了大小姐,可是險些連命都搭上。與如今的肅國公一戰,何其凶險。怎麼——現在會如此薄情?”
“夏雨!”葉爾瑜冰冷的喊出這兩個字,“若不是她,王爺豈會變成這樣。”
杏兒點頭,“小姐方才沒看見嗎?那小子渾身是血,許是在長街上,遭了魚池之殃。如此正好,要是她永遠都好不了,那咱們不就省心了嗎?何況這傷,與小姐沒有半點關係。”
葉爾瑜冷笑,“這麼死,不是便宜她了嗎?”
“隻不過,王爺的藥,都由辛複經手,旁人碰不得,這可如何是好?”杏兒有些疑慮。
“能吃的,又不是隻有藥。”葉爾瑜眯起危險的眸子,唇邊溢開冰涼的笑靨。
杏兒頷首,“小姐所言極是。”
要一個人死,有的是辦法。
養心閣內,夏雨依舊雙眸緊閉,絲毫沒有要醒轉的樣子。下顎緊咬,身子繃得生緊,狀態尤為詭異。這副模樣,趙朔從未見過。
辛複把了脈,麵色微沉,“王爺不必擔心,她確實有些著火入魔。所幸她根本不會使用體內的內勁,而且早前就有一股外來之氣存留體內,尚未完全清除。如今兩股力量較勁,反而讓她利用原有的力量,祛除了外來的那股力量,自救了一回。這丫頭果然是福大命大之人,這樣的機會是少之又少,偏偏讓她做到了,真是福澤深厚之人,自有上天庇佑。”
“那她現在如何?”趙朔坐在床沿,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
辛複笑了笑,“她用力過度,需要一段時間慢慢的調回內息。王爺放心就是,她本身愈合能力就超乎常人,這點傷對她而言,養養就好。隻不過體內真氣損耗過大,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補得回來的。好生靜養著,就沒什麼大礙。”
趙朔點了頭,也不說話,麵部表情依舊僵冷無溫。
策馬而來,乍見她當街殺人,給他的那種震撼,確實有些太過。尤其她回頭看他時,那種陌生的眼神,冷冽得讓人憤怒。
辛複下去開藥,房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床榻上的夏雨,麵色忽白忽紅,教人擔心不已。
這丫頭,慣來愛湊熱鬨,哪兒熱鬨往哪兒走,一刻也不安生。
趙朔忽然在想,若是今日自己帶著她出門,也許不會有這樣的後果。他想著,若夏雨著火入魔,那又會是什麼場景?著火入魔,帶著無人能敵的陰蝕內力,瞬間爆發出來。
當年的瑤姬便是如此的肆無忌憚,那麼夏雨以後,會不會也變成那樣?
睡夢中,夏雨看見滿目的鮮血。嫣紅得如同晚霞般的豔烈,刺痛了她的雙目。哀嚎遍地,浮屍遍野,她看見自己就站在花滿樓裡,看見爹娘渾身是血的爬到自己腳下,看見阿妙娘哭著喊著,讓她救命。
所有人都用滿是鮮血的手,死死拽著她的褲腿,求她讓她們活下去。
她喊著爹?娘?大娘二娘三娘——
可雙腿就像生了根一般,無法動彈。
她驚恐的瞪大了眼眸,眼睜睜看著她們在她跟前變成了累累白骨,風一吹,什麼都散了。
花滿樓的燈,瞬時全部熄滅,世界一下子黯淡下來。
有馬蹄聲噠噠的響著,踏碎了所有的死氣沉沉,有微光從前麵漏進來,她看見趙朔策馬而來,朝她伸出了手。
“趙老九?”她一聲喊,忽然從床榻上彈坐了起來。
額頭冷汗涔涔而下,卻又一雙手瞬時將她抱緊,繼而是他分外微涼的聲音,“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