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上雲難以置信地搖著頭自言自語道“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在騙我是不是?”
瞬時間未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待剛明白,氣急攻心,再加上快馬加鞭趕路的疲憊,身子再也支撐不住,重重地癱坐在地上。
拓跋宏緊張地彎下了腰伸出一手去欲將她扶住,忽心中一頓,最後卻還是收了回去。
隻著實不忍心地瞧了她一眼,竭力隱忍著內心的情緒,不想被她發現,直至如今,他對她依舊是多麼地眷戀與不舍。
默思了片刻後,緩緩從袖兜裡掏出一粒藥丸來將其攤在手心,展開在衣上雲的麵前,道“你看看這個。”
衣上雲滿臉黯然神傷地看向其手心裡所展開來的那粒如紅豆般大小的血色藥丸怔了會兒,將其接過捏著端詳了許久,疑惑地問“這是什麼?”
拓跋宏道“這還果然真是‘當局者迷’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衣上雲不解地道。
拓跋宏笑了笑,走到靈前焚了幾柱香拜了拜,將其一邊插入到香爐裡,一邊道“我一直以為,烏樂的醫術高超,完全在我之上,沒想到竟也有犯糊塗的時候。所謂的喜脈,即是脈診中的滑脈,按之能覺到脈象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如珠滾玉盤之狀。若是一般普通健康的已婚婦人,若是把到了此脈象,無疑便是表明其真的懷孕了。”
衣上雲完全認同他所說,然不知與這粒藥丸究竟有何關聯?
頓了頓,拓跋宏道“可你卻忘記了,滑脈還主滑痰飲、食滯、實熱等症。你把脈的時候,是否有了解過,那秦王妃那幾日身上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病症?”
“我……”衣上雲聞此,頓時啞口無言了。
拓跋宏又道“你手裡的這粒藥丸名作‘假子藥’,是一種可以讓婦人服用後,於一個時辰內現出滑脈的脈象來。實則,是將病人體內原本的疾病瞬時全都激發出來,達到極限而已。”
一室寂靜。
衣上雲默默地怔望著手裡的血色藥丸驚呆了。
倆人沉默了許久後,拓跋宏將一直怔望著老國君的靈柩沉默著的雙眼輕輕闔上,背對著她沉聲說道“如今,你已知道了一切真相,回去找他吧!”
衣上雲亦深深地吸了口氣回過神來,問“那你呢?”
拓跋宏似是已釋然了所有一切,緩緩道“我是這片草原的牧民之子,自是要與草原共存亡。”
人就是很奇怪,明明是那樣的想要掙脫束縛離開這裡,可等到真的要離開了的時候,卻又覺到深深的傷感與不舍。
“二皇子,謝謝你,保重!”衣上雲思量了會兒,抹去淚痕,慢慢起身來對著拓跋宏孤獨的背影道。
說完,便轉身一邊疾步走出帳篷,一邊心裡默默地祝福道“宏,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衣上雲離開後,拓跋宏似是整個人被掏空了一般,心裡立刻坍塌。
頓轉回身,看著她毫無眷戀,義無反顧漸漸遠去的背影,直至徹底消失在一片漆黑的夜裡,此生怕是再也不得見。
拓跋宏在心裡暗暗地道“烏樂,放你走,也算是成全我自己。這輩子,我得不到的,希望你都能得到。”
失魂落魄地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老國君生前所居住的帳篷的。
拓跋宏頓足停住環視了周圍一圈,看著裡麵甚覺親切與熟悉的一切,順手拿起手邊案上放著的一條銀手柄的昂貴馬鞭緩步走到老國君的床前坐了下來,一邊仔細端詳著,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五歲那年,他被父王第一次架在身前,父子倆一道策馬馳騁在這片一曠無垠的草原上,他稚嫩的聲音問“父王,草原到底有多大?”
父王的憨笑聲猶如銅鈴般深沉“宏兒的心有多大,這片草原就有多遼闊。”
他又問“父王,我們會永遠都這樣幸福,自由地生活在這片大草原上嗎?”
父王躊躇滿誌地答“會,一定會!”
他歡喜地說“父王,宏兒長大後一定要娶一位世間最美麗溫柔的女子,永遠承歡父王的膝下左右。”
父王搖搖頭“不,父王的宏兒要做這草原上未來的王,一定要開疆辟土,讓草原上的牧民們生活的更加幸福美好。”
他卸去了笑意,眉頭深鎖“父王,可宏兒卻隻想要一份屬於自己的簡單幸福,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