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通與李莫愁一直將注意力放在那小女孩身上，見她綻放出笑顏，自己也不由自主露出了笑容。
就在此刻，忽然一隊士兵大搖大擺走了過來，一路吆五喝六，極其蠻橫。
那些原本三五蹲在那邊喝粥的饑民們見狀，忙不迭地躲開，一臉害怕的模樣。
大老遠地，那為首的軍官便吆喝起來了“呔！哪裡來的刁民，將這些賤民聚集起來是何居心！”
周念通聽著簡直有些愣神怎麼著，這是你們大金國的地盤，金國的百姓挨饑受餓，你們不聞不問不說，我們這些冤大頭願意出錢施粥，你們還要找麻煩？
頓時他臉上便流露出些許不快來。
那軍官眼睛挺尖，見周念通表情不怎麼恭敬，立馬大怒“那邊的小子，你這表情是怎麼個意思？想造反啊？”
周念通麵容冷淡道“這些饑民忍饑挨餓多日，再不吃些東西怕是扛不住，我領人來施粥，積累些功德，難道礙著你們了？”
那軍官冷笑道“不過是些賤民，餓死幾個又怎樣？倒是小子你借著施粥之名收買人心，老子我覺得你所圖非小啊！”
“你……”周念通剛要發怒，邊上一個口齒伶俐的“夥計”連忙湊上去攔在前麵，點頭哈腰對那軍官道“軍爺，這位公子初次出門，不太會說話，您多擔待！我們一路北上，沿途早都跟各路長官打點過的，眼下老板雖然不在，但是手續流程絕無問題！”
說著，他不著痕跡地將一大塊銀子塞進了那軍官手中。
那軍官掂了掂手中銀子，臉上露出一絲滿意微笑，趾高氣昂道“既然打過招呼，那便允許你們在這裡施粥！但要說好，不準收買人心，一經發現，這造反的罪名可逃不過！”
“那是那是，您放心，我們拿捏得清楚明白！”
“哼！”那軍官斜瞥了周念通一眼，又對那“夥計”道“這小子是跟你們一起的？叫他小心著些，彆招惹了惹不起的人，給你們惹來禍事！”
“一定一定……”
那軍官這才滿意，再次冷哼一聲，便率隊大搖大擺離去，還有意從領粥的隊伍中穿過，乍著膀子左右橫撞。
一時間“哎喲”的痛叫此起彼伏，那些饑民哪有力氣頂得住這些士兵的衝撞，被撞得是東倒西歪。
那小姑娘躲閃不及，或許也沒躲閃的力氣，直接被一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士兵撞得跌了開去，趴在地上一時掙紮不起，大眼睛重新蘊滿了淚花。
周念通看得怒火大盛，正要上前，卻被李莫愁一手攔住，她卻仍然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小姑娘。
“？？莫愁你……”周念通實在是搞不懂，按李莫愁嫉惡如仇又風風火火的性子，擱平日裡早就衝上去教訓那些兵痞了，怎麼今日如此異常？
不但沒有挺身而出，就連周念通想插手，她都攔著？
……
此時，一個剛剛領到粥，滿懷欣喜的老漢，剛轉身走出幾步，卻恰好被那軍官撞個正著，頓時哎喲一聲仰頭栽倒在地，粥也灑了一身。
“老不死的，瞎了你的眼！”那軍官明明是有意撞人，此刻卻是反咬一口，狠狠踹了那老漢兩腳，這才哈哈大笑著，領著一隊士兵離開了。
“……”周念通手捏得緊緊，好不容易才按下那口氣，見那些士兵走遠，這便打算去扶起那老漢。
那老漢衣衫襤褸，骨瘦如柴，滿臉的皺紋好似黃土高原上的溝壑一般。他原本便餓得有氣無力，此刻黝黑的臉上滿是痛楚之色，顯然剛才那一撞加兩腳不是輕易能受得住的。
他此刻勉強翻了個身趴在地上，小聲呻吟，卻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圍的饑民此刻卻沒有心情去照顧他，仍是一心一意排隊領粥，或是大口吞咽著領到手的粥水。
卻見那個小姑娘，此刻好不容易爬起身來，想要繼續排隊，卻見自己被撞倒以後，原先的位置已經被人占了，此刻需要重新從隊尾排起！
她抿了抿嘴，努力把大眼睛中蘊含的淚水收回去，低著頭慢慢向後走，見那老漢此刻慘狀，猶豫了一下。
她此刻也已經餓得小小身子直打晃兒，可是聽老漢輕聲呻吟，卻是不忍，剛朝隊伍走了兩步，終於又是轉身走過去，在老漢身邊費力地蹲下
“老爺爺，你不要緊吧？”
那老漢無力呻吟，聞言睜開眼睛，見是一個不過是三四歲的小丫頭，苦笑道“餓得狠了，又挨了打，哎喲……連站起來都做不到了……”
“爺爺，我幫你，我們一起起來去喝粥吧……”那小姑娘說著，便想去扶起老漢，可她人小力弱，何況此刻餓得厲害，費儘力氣，也不過勉強將老漢扶著坐起來，卻是再也沒辦法讓他起身了。
“小姑娘，辛苦你了，看你也快頂不住了，你先去領粥吧！”老漢喘了口氣，見小姑娘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知道她僅有的力氣也耗光了，不由得歎口氣，無力道。
小女孩眼中淚水轉來轉去，卻是倔強地不吭聲，猶自努力想要繼續嘗試。
……
“這孩子可真是不錯，夠堅強，也很善良懂事……”周念通讚歎一聲，對李莫愁道“莫愁，我打算去幫幫他們，你還沒看夠，要攔著我麼？”
李莫愁一雙美目從始至終就沒有從那小女孩身上挪開過，聞言歎了口氣“去吧，把那孩子領過來！”
說著，她轉身去到大鍋邊，接過正在施粥的某個“夥計”手中的碗與大勺，打了兩碗粥，捧到一邊輕輕吹著。
周念通對李莫愁反常的舉止深感疑惑，然則此刻可不是發問的好時機，眼看那小女孩整個人都開始搖搖晃晃的，隻怕不知什麼時候便會餓暈過去！
他快步走過去，先是輕輕一托便將那老漢扶了起來，隨即另一隻手又小心將小女孩抱在臂彎中。
“老人家，我帶你們過去喝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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