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路就這麼坐在會議室內。
越想，越發覺得能嘗試一番。
雖然說，現有的技術，不足以支撐他直接把中心血管通路的技術建設起來。
但是，科研的意義，不就在於此嗎？
很快。
會議開始了。
中國專刊的《柳葉刀》某種意義上，其實也是這些領導們的背書。
所以，會議一開始，陳路就感覺到了一種濃烈的政治氣息。
聽得陳路多少有些索然無味。
他感覺，所謂的中國專刊，就是要展現出中國醫學的發展和規劃。
而不是在這裡進行粉飾。
落後的東西，難道就真的不值得被提出來嗎
國家醫學發展中心的負責人叫胡文全。
“這一次，是我們把國內醫學蓬勃發展展現給世界的機會，我覺得應該著重從幾個方麵進行規劃。”
“首先就是我們醫學這些年的發展，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
“在醫學發展方麵，我們的十一五、十二五、十規劃都在達到預期……”
“同時，在高精尖醫學發展和科研方麵，我們也取得了很大的進步！”
“這是值得進行宣傳的。”
……
胡文全說的很多，但是大多數都集中在了稱讚方麵。
這讓陳路明顯有些驚訝。
不對吧？
剛剛才被美國卡了脖子，現在就宣揚我們的醫學發展，這合適嗎？
《中國專刊》，陳路其實有著一些不同的見解。
他認為，宣傳是合理的，稱讚也是應該的。
但是！
我們是不是至少應該腳踏實地的進行？
剛剛人家強生集團給了你一巴掌，剛才還憤怒無比呢？
現在呢……
直接忘了嗎？
陳路看著胡文全滿目精光，臉色精彩的模樣，一時間多了幾分皺眉。
說實話……
如果《中國專刊》是用來宣揚政績的，他陳路壓根沒有加入的必要。
的確！
他很清楚，這些領導，其實並不一定真正在意《柳葉刀》的科學性。
他們想要的是趁著這個機會，對於自己這些年工作的一個肯定。
以及在國際舞台上，對自己去的成績，進行一番宣揚和粉飾。
如此一來……
這《中國專刊柳葉刀》不就變味了嗎？
不是說，不可以宣傳體製。
而是，需要實事求是，根據我們目前的不足，進行一些關於醫學發展的探索。
當然了，陳路不是一個偏激的人。
他同樣也很清楚，我們國家的醫學發展和規劃，的確不錯。
也取得了不錯的進步。
可是……
缺點呢？
就連論文都需要有“不足和展望”，“數據分析”，“結果分析”。
可是，難道體質就不應該有嗎？
這時候，胡文全忽然嗬嗬嗬的笑了起來
“我這邊，正好讓下麵的人寫了一篇文章，大家可以看一看。”
說話間，胡文全讓人把手裡的一疊文章發了下去。
“這一篇文章裡，寫出來了我們這些年來在惠民性醫療保障、保障醫療質量和安全、全麵醫療服務、以及提高醫療管理效率……等多方麵進行闡述的。”
“大家可以看一看，提提意見。”
胡文全說完之後，眾人都相繼點了點頭。
很快，辦公室內安靜了下來。
顯然，今天的會議，就不是一台簡單的會議。
估計要進行很長很長的時間。
要對一些稿子和論文進行一番嘗試性的審核。
陳路也認真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頓時搖了搖頭。
陳路不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對於電視台裡麵歌頌的太平盛世，也不是帶有太大的偏見。
更沒有什麼仇恨當權那些領導們的想法。
可是！
這一篇文章，陳路簡直是驚呼天人。
他這一次真的是開了眼界了。
好家夥……
你這是對於我們的不足一點不提啊。
這是新聞發言稿？
還是對於國家醫學發展規劃的總結和反思？
這壓根就沒有反思啊！
陳路深吸一口氣，說實話，在場的眾人，都是領導。
陳路在人家麵前，微不足道。
說白了，就是人微言輕。
若不是柳葉刀的紮克多蘭強烈要求，以及自己做出來的一些成績。
他是絕對不允許被加入這樣的高端行列的。
怎麼說……
不得是中國醫學會、國家醫師協會的那些帶頭人？
所以，猶豫片刻之後，陳路還是覺得聽一聽其他人怎麼說吧。
可是……
讓陳路有些失望了。
“嗬嗬，不錯，我覺得寫的很好！”
“很透徹！”
“把醫療發展的方方麵麵，全都寫了出來，最重要的是這個及時醫療發展，很好！
雖然國外在鼓吹什麼全民醫療，全民醫保覆蓋。”
“但是，他們這隻是在宣傳罷了。”
“全民性，就是我們的先進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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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稱讚了一番。
而此時，秦岩靈的眼神卻並不怎麼開心。
他看著周圍眾人的樣子，內心顯然有些無奈。
而這時候……
他忽然看見了陳路。
他想到了在潼川省的時候，聶國平和他說的。
可是！
秦岩靈卻搖了搖頭。
畢竟，小陳還是太年輕了，而且，今後的路還很長，好不容易在醫療領域內，有了一點不錯的成績。
若是在這裡直接提出來得罪人。
這顯然很不好。
為什麼？
陳路現在是潼川省中醫藥大學的領導。
他今後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
可在場的，全都是各個方麵的領導，你把你的所有領導都得罪了。
今後還如何開展工作？
未來還怎麼發展學校？
甚至於……
不僅僅會拖累陳路，有可能也會拖累大學。
秦岩靈想到這些，索性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直接沉默了下來，他想等等，看看其他人有什麼想法。
可是……
等了許久，全都是清一色的稱讚，沒有人發表太多言論。
而這件事兒，似乎成了今天整個會議的縮影。
今天房間裡的，其實並非都是一把手。
就比如陳路比較熟悉的人，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派來的，就是一個副局長，而不是一把手吳舟平。
這些人，雖然是被派來開會的，可是……顯然對方並沒有把自己真正當成是參與到《柳葉刀》專刊的任務中去。
他們可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兒，得罪了那些大領導。
這簡直……太不劃算了。
眼看著會議繼續這麼進行下去已經不行了。
一上午的時間。
眼看著就過去了。
陳路這邊其實已經萌生了動身離開的想法了。
這樣的會議，沒有任何的技術含量。
原本陳路對於這一次的會議，是充滿了期待的。
他希望在這裡看到不一樣的東西，看到不一樣的視角。
他可以站在高處，對中國醫療進行一次宏觀角度上的分析和觀察。
可是……
他錯了！
這壓根不可能。
既然萌生了這種想法，於是，這一刻，多坐一分鐘對於陳路而言，都是無比折磨的。
陳路正要說話，一旁的秦岩靈卻率先開口了。
“這個，這麼長時間了，大家也累了！”
“先休息一下，不用著急！”
“還有就是，今天的會議啊，大家也不要太過於拘謹，隻是我們的一個溝通，就當是座談會一樣。”
“太拘謹的話，可是出不來好的靈感的。”
“對吧？”
“嗬嗬嗬嗬……”
胡文全忽然笑了笑“不不不。”
“該有的嚴謹，是需要有的。”
“這一次的機會，是麵向世界的，我們的確得拿出來一些讓國外那些群看一看我們華夏醫學的機會！”
“讓他們看看，我們華夏醫學，早就和從前不一樣了。”
“還想要拿著過去的把式來針對我們？”
“簡直是癡心妄想！”
胡文全說話間，眼神裡滿是精彩，其實，現場這麼多人裡麵，他的年紀是最大的。
上升？
已經不現實了。
他現在隻想為自己偉大的工作，畫上一個偉大的句號。
這一篇文章，儼然已經被胡文全當成了這麼多年工作來的歌頌自己的“豐功偉績”的“墓誌銘”了。
“嗬嗬……秦主任說的有道理。”
“座談會，暢所欲言嘛！”
“不就是閒聊嗎？”
“對吧！”
“大家都有發言的權利。”
“哦！”
“對了，這個小同誌，你可能對於這些不太了解。”
“但是沒關係。”
“不管你是從什麼途徑進來的，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既然來了，多聽聽，多看看，長長見識，也是好事兒。”
“我聽說你還是潼川省中醫藥大學的，也好，回去以後，也能更好的開展工作。”
陳路聽見胡文全的這句話，頓時微微一笑。
原本剛才的時候，陳路並不計劃說的。
可是！
對方既然這麼說了。
那自己也不必保留了，該說什麼，就說什麼。
畢竟，對方先不給自己麵子的。
什麼叫做不管通過什麼方式進來的？
這分明是在說自己投機取巧進來。
陳路其實何嘗不知道，在這群身居高位的領導麵前，又如何不同於侯振偉這樣的小地方的家族，在當初自己眼裡的地位呢？
說白了，陳路很清楚，哪怕他今天是大學校長，隻要不是那些頂級學府的，在人家這些人眼裡麵，分文不值。
這就是權力的含金量！
他們這些人，說白了，是擁有在醫學領域，做出決策權的人。
對於他們而言。
柳葉刀中國專刊，無非就是一場遊戲罷了。
他們壓根不在乎柳葉刀的中國專刊有什麼用。
他們在意的隻是這個東西，會給自己、給他們帶來什麼樣的影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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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陳路不是侯振偉，對方也不是自己。
所以……
陳路直接說了句
“是啊！”
“是需要好好學習學習各位前輩和領導們。”
“我原本以為《柳葉刀》是宣傳最新技術，最新理念，以及最新醫療政策的平台。”
“可是，我認真學習和拜讀了胡主任的這一篇文章之後，真的開了眼界！”
胡文全聽見這話，頓時皺了皺眉。
陳路繼續說道“我說實話，這一篇文章放在《柳葉刀》上，多少有些屈才了。”
“我反倒是覺得，這一篇文章放在中央電視台，最好了！”
“無論是政治導向，還是思想境界高度，甚至是在細節方麵，把控的也十分到位。”
“這不像是一篇學術論文！”
“更像是一篇歌功頌德的讚詞。”
“受教了！”
說話間，陳路的眼神裡毫不避諱的帶著幾分鄙夷和笑意。
頓時！
胡文全的臉色刹那間就變了。
他沒想到，這個年輕人如此不知好歹。
這一番話，什麼意思？
這不是在嘲諷自己是在乾什麼？
胡文全一時間愣住了，他真的沒有想到陳路竟然直接諷刺自己，頓時他氣的冷哼一聲“毛頭小兒，滿嘴胡說八道！”
“你不過是一個走後門靠關係進來的人。”
“在場的哪個不是在醫療領域，站在更高視角，更高維度的人？”
“你這點評，毫無價值和建樹，一派胡言！”
“哼！”
“要我說！”
“你什麼水平，也配參加這樣的會議。”
陳路微微一笑“我水平的確不高，比起那些成名已久的專家，的確是差了不少。”
“可是，比起那些把《柳葉刀中國專刊》當成自己家譜來寫的人，要靠譜太多了！”
“至少我不會在這樣高端的，國際舞台的學術期刊上，發表這樣不著調的言論！”
胡文全頓時怒了，一拍桌子“你什麼意思？！”
陳路微微一笑“你難道就連中國話都聽不懂了嗎？”
“我什麼意思？你難不成還需要找個翻譯來幫你解釋解釋？”
“也是！”
“有些人啊，站在高處太多時間了，好話聽儘。”
“估計這種不太好聽，不怎麼悅耳的話，的確是聽的不習慣，甚至都聽不懂了。”
頓時！
會議室內，變得多了幾分非同尋常的味道。
說實話，大家級彆都不低，往日裡，這種撕破臉的行為，壓根不會存在。
像陳路這樣的人，壓根見不到。
因此，胡文全內心頓時翻騰出怒火。
他站起身子，怒火直奔心痛，頗有一副怒發衝冠的感覺。
“好你個陳路！”
“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你是不是以為你和我們坐在一起了，就有了平等對話的能力呢？”
“嗬嗬嗬！”
“你可真的太幼稚了。”
“我不妨告訴你。”
“你做夢！”
這時候，秦岩靈連忙說道“好了，好了。”
“都少說幾句吧。”
“小陳，你給我個麵子，少說點。”
“還有你，胡主任。”
“你們都少說幾句。”
“有什麼事情，為什麼不能好好說呢？”
“本來今天，就是過來開這個會議的，大家之間有點意見，有點爭論，這是好事兒。”
“好了，都冷靜一些。”
說實話，秦岩靈看見陳路把胡文全的事情說出來，內心是十分開心的。
畢竟……
這話顯然得有人說。
說實話，秦岩靈不想讓陳路說的原因就在於陳路本來在這樣的場合，有點人微言輕的感覺。
再加上，他也擔心陳路得罪人。
可現在看起來，自己的擔心和顧慮完全是多餘的。
陳路這小子，壓根不怕得罪人。
這下好了，給自己省了心了。
秦岩靈說完話，陳路點頭，坐在那裡，自顧自的喝茶，也不去理會對方。
而胡文全卻如同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樣，皺眉說了句
“我當初就不讚成陳路加入這個團隊！”
“我很好奇，到底是誰一直推薦陳路進來？”
“有他在，完全就是在破壞我們的氛圍。”
陳路聞聲，並沒有生氣，而是說了句
“很抱歉，你的不讚成，沒有任何意義。”
“我是柳葉刀推薦進來的，和你沒有絲毫關係。”
“你要是有意見，可以去找柳葉刀。”
“還有，你放心，我是最終評審團的專家之一，我承諾，你這樣的問題，是不可能通過的。”
此話一出，胡文全頓時臉色變得如同便秘一樣難受。
他真的忽略了這一點！
的確。
哪怕陳路在這個會議室內，級彆最低了。
就是在酒桌上，給他敬酒都不配。
但是，這又如何呢？
這一次的柳葉刀中國專刊上麵，陳路卻是實打實的評審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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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他竟然沒有考慮到。
一時間，胡文全的眼神裡，看向陳路的時候，明顯變了。
甚至多了幾分憋屈和無奈。
同樣，此時此刻，房間裡，大多數人看向陳路，都有些錯愕。
今天來的，有各大單位的二把手。
他們都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如此不起眼，竟然會是這一次的評審？
一時間，房間裡很快安靜了下來。
秦岩靈也是點了點頭“陳路說的對！”
“他是柳葉刀中國專刊的特殊嘉賓，是收到紮克多蘭教授親自邀請的。”
“同樣，他也是本次評審專家。”
“還是擁有兩篇稿子的負責人。”
“陳路呢，在這方麵，是有一定的經驗的，他發表的文章是《柳葉刀》的封麵期刊而且破了記錄！”
“我建議大家多溝通溝通，聊一聊，具體寫出什麼樣的東西來，才可以。”
“所以呢，也冷靜冷靜，畢竟，我們的核心訴求，是希望在世界麵前展示我們的醫學發展。”
“胡主任的想法是好的！”
“但是呢，我的想法和陳路一樣，這一篇文章，我看了以後，其實也有同樣的感覺。”
“太過於正麵了，不是說正麵不好，我們國家在醫學領域上，的確得到了快速的發展。”
“可是！”
“我認為，也應該把一些不足寫出來，這是一個我們對於醫學發展進行探索的過程。”
“優點是有，先進性也有，創新性更是突出，但是……不足呢？展望和未來呢？”
“這些，也要有！”
“胡主任，我也建議你這邊修改修改。”
胡文全聽完之後，頓時默不作聲了。
這時候，秦岩靈看向陳路“小陳，你說說，你有什麼看法？”
陳路點頭，沒有推辭。
“的確，我的高度，是不如在場的各位領導。”
“看待問題的角度，其實也有些不同的。”
“我承認，各位領導，平時關注的都是宏觀角度和大方向。”